一弯水环了起码五分之四，留出细细道路，通往半岛中间凸起的一座玲珑小山，四面林立山峰，俨然亚热带福地，西南小洞天。
远处山水错杂，美景如画。
难得离开朱阿厚带领下没完没了的田埂、标界，耳边听不到柳珽折腾出来军训的呵斥和转身跺脚声，站在安静的半山腰老榕树旁，百人的道士群体注目中，随手拍拍木柱还透出植物清香、屋顶茅草簇新的棚子，顾桐笑道：“哪里寻来这等妙处？”
李柏被大家追随的高人毫无保留夸赞，不免得意洋洋，面上却恭敬，躬身答道：“恩师曾道化学实验动静不小于炼丹，自然照着炼丹炉风水寻来。”
一理通百理融啊这是！
享受了一把“言出法随”级别待遇，顾桐被识字课本蹂躏的小心灵被慰藉，笑道：“打基础的数学物理，煮石道长都代传授你们了么？”
众道士都是听过道家传法讲座的过来人，纷纷含笑点头，也有出声答应的，显得气氛融洽，热烈而不乱。
被这素质感动到，再联想一下龙虎山道兵傲人的身手和基本功，顾桐感动道：“道家培养诸位许多年，打下了极好的基础，但从今要把自己当一张白纸，从头学另一个体系，会不会不好适应？”
众人互相看一眼，李柏出列，代表大家回答道：“我道家经曰，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恩师知晓‘万物作焉而不辞的苦况，愿传我等法决，怎敢畏难？”
更有道人纷纷道“我等皆知以‘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之道互助，纵然再难，亦不辞求真之苦！”
还有那测绘实用几何出彩的王怀羽，也出列道：“煮石代师传授了日月星辰至理，苍天乃恍兮惚兮至大混沌，大地若鸡卵自传悬浮其中、又绕日君而公转，一如月绕行于我。天地间无数这般星系，正应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等皆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狂喜，更以此理验之于历法，响应若神。”
顾桐震精又开心：“你懂天文？”
王怀羽谦逊地恭敬稽首，唱一声“无上太乙天尊”，不知是在呼唤冥冥中天尊，还是在恭维顾桐。
李柏笑道：“王师弟性喜数算，精研《周髀》、《九章》、《五曹》、《缀术》、《缉古算机》等古来算经十书，也精研今人做的《算学宝鉴》，原本在龙虎山也被高高捧起，比我这落魄野道士混得好何止万倍？但一听说吾转述的‘科学改变世界、数学改变科学，便立志要追随天涯海角，习学这科学之道，更立志要寻出数学描述的大道。”
顾桐乐不可支：这道家的气氛忒妙，简直就是大明的毕达哥拉斯学派嘛！
……错错错，古希腊小岛抠脚大汉里的贵族小团伙，连豆子都不敢吃的狭隘家伙，哪有沐浴中华文明之光的道士们来得学科学讲科学？随手抽一个正一派，数理化人才比比皆是呐。
怀着对道家化工事业的美好期待，顾桐走上草棚里的讲台，迎着清晨清透的阳光，肃然开始讲道……不不不，讲课：“既然诸位都对数理有了一定的认识，那么我们就要开始接触这门全新的学科，化学。”
“想必李煮石转述过，化学就是研究物质相互转变的，比如水冷成冰、煮则变气，这个并不是化学，因为怎么变都还是水。但烧纸成灰就是化学了，一种物质变成了另一种物质。”
“这里说的物质，并不以我们的眼睛为准。比如炼钢铁，我们都知道矿工捡铁锈红的矿石来炼，会变成黑铁，再捶打淬炼，百炼成钢——这时已亮若白银。从红色矿石变成黑铁，这个就是化学过程，但铁打为钢，却只是祛除杂质而已，某个固定含碳量的铁，就是钢。”
“化学从一种物质变为另一种物质，那什么是不变的呢？就是组成物质的根本，我们称为元素。天地间自生的元素只数十种，迄今我们能直接提纯用的只区区金银铜铁等少数，比如诸位炼丹时亲自烧辰砂为汞，这汞也叫水银，也是一种元素。但元素并不只是金属，可能是气、液或者金属态。”
眼前开启了一个宏大的全新世界。
李柏听得如醉如痴。
再看身边，不远万里为求知而追随来边疆的，大多是李柏的同道，骤然听到全新又自洽的一套理论，已觉目眩神迷。随着顾桐叙述展开，想到日后自己这些人就要在这些学术的基础上展开研究，一个个激动得热血沸腾。
以前炼丹如长夜中摸索，只能机械地按照不同配比，往炼丹炉里扔进丹材，指望得到些什么，金丹或爆炸都可能，但无论成败，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当手中握有“元素”这个利器，再重看天
114.第二七章：道可道之道[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