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无法纳税负之百姓,也可以其他的物件相抵,”栾文接着吹嘘,“绝对没有因为纳税而造成贫穷之状况。足见吾皇之仁慈,之宅心仁厚。”
从他的叙述看来,这两项税法简直是农耕社会税法之范本。有了这两项税法,英朝的江山便能千秋万代,子子孙孙地传下去。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何会出现永定十三州的农户交不足额税钱的情况?廖若有些疑惑。
虽然这次拖欠军饷一事在户部的推诿之下,最后被移嫁到了永定十三州的百姓身上。变成了因为他们没有缴纳赋税而造成了国库亏空。兵部和户部的上级全部都没有被追究责任。
但也因此暴露出来了一个大问题,便是国库的账面金额与实际金额不符。
这次查出来的结果,只是地方上造了假账,州省至国家都是县一级报上来的假账所蒙蔽了。但如果假账的情况,不止于地方,更涉及上层,再上层,直至中央呢?
想到这一点,廖若便有些害怕了。
他知道假账的危害,特别是这种级级累积的滚雪球似的假账。
如果县官为了讨好州官而虚报了纳税的金额,而州官也同样为了升迁之利而虚报金额讨好上级,那么从地方县一级开始,到州,到省,再到户部,假账的数字便会成百上千倍地扩大。
这个表面上繁荣昌盛的朝代,难道已经是覆巢之下,如广厦之将倾了吗?
“怎样能知道他们都交税了呢?”廖若问。对于这一套税收系统是如何运营的现在算是了解了,但又是如何管理的呢?
“关于这一点,自然是有一套办法。”栾文开始为他解释英朝的记账制度和户籍制度。
“每年记一次帐,每三年记一次户籍。县以籍成于州,州成于省,省上报户部,户部总而领。”栾文道:“每家每户的每一个男丁,每一笔税收,都清清楚楚记录在案。”
虽然栾文对记账制度和户籍制度的解释看上去信心十足,这也确实是沿袭唐代最先进的制度了,但不得不说,这个朝代的税收、税法都相当之基础。
记账的方式也是,只是由地方官员记录,然后层层上报,并没有全国范围内的人口普查。
因此,皇帝对于民间真实情况的了解,只能源于这一级级上报的户籍和账本。
想到此,廖若便更担心了。
这样一来的话,根本无法保证现在所看到的这些账目都是真的。
既然永定十三州的上报的缴税额是假的,那么其他的州县记账和上报的税额,是不是也是假的呢?
仿佛是看出了小皇帝的忧心,栾文补充道:“陛下明察秋毫,绝没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事。”
但他越是这么溜须拍马,歌颂君威,廖若却越觉得情况之危险。
如果真的出现了无法缴纳税金的情况的话,与之相随的,便是官员受贿以及民间高利贷。更糟糕的情况是,高利贷与官员沆瀣一气,贪赃枉法,导致百姓被层层盘剥。
民间的情况,可能比他现在知道的,要坏得多。
想了解真正的情况,从栾文的口中大概是问不到什么了。以他照本宣科,胆小怕事的性子,恐怕打死都不会说出否定现行制度的话来。
廖若想到了韩未。
虽然韩未也是官僚作风,但毕竟是个大权在握的人物。不像这些三品的官僚整日都在担心自己的乌纱是否能保得住,所以说话相对比较自由。
加之他确实是博闻强识,有些恃才傲物的性子,所以对任何事物都喜欢说些自己的看法。
“陛下是觉得栾尚书讲得不好吗?”韩未在当天傍晚便被传唤了过来,小皇帝甚至等不到第二天的授课。他唯恐是因为栾文说错了话而导致龙心不悦,此番传唤过来是要被问罪的,毕竟栾文是他推荐的人物。
到了小皇帝的寝宫,小皇帝却没有任何要怪罪的模样,而是一副好学之姿。
“韩先生,栾尚书说了很多,但朕不明白。”
距离溺水之日已经过了一年时间,小皇帝受溺水之伤而影响的头脑愚钝的情况,似乎是在慢慢好转。因此最近变得好学起来了,似乎也并不奇怪。
韩未看着小皇帝瞪大了眼睛,一脸求知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欣喜。小皇帝将没弄明白的问题向他请教,既是认可了他的学识,亦是认可了他的地位。
“哪里不明白?”韩未的眉眼之间隐约浮上了一丝笑色。
“栾尚书说朕做的都是对的,但那些人为什么要反对朕?”廖若想问的是关于本朝的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到底有哪些弊端,但以小皇帝的年龄和智商,应该还理解不了过于复杂的问题,所以他只能换了个提问方式,用小孩子直白的话语来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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