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账目错误。
出错的原因是因为永定十三州虚报了上税的金额。
明明没上缴那么多的税金,却按照那么多的税金上报了。以至于户部将钱款按照字面的数额划拨给兵部的时候,兵部实收的金额并没有那么多。
而去追查永定十三州为何会虚报上税金额的时候,地方官拼命为自己开脱,说虚报也是下级官员的虚报,自己不过是将下级报上来的税收,如数报给户部而已。
再一层层地追查下去,结果就是由于粮食歉收,拖欠税款的罪行又极其严重,所以百姓们不得不虚报上交的税款,以逃避未纳税的罪责。
至此,这件事,在你方我方不断的推诿之下,变成了黎明百姓的责任。
任凭俞孝正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去审判千万的百姓。
所以,当他把彻查的结果上报给了小皇帝之后,这件事便作罢了。
邵懿成输了。
这一番的较量之中,邵懿成非但没有如偿所愿地讨得军饷,反而是自己折损了士兵,处罚了将领,还遭受了几天的牢狱之灾。
唯一的收获,可能只是除掉了那个太后的耳目而已。
明明知道是谁在使坏,却无法查明真相,因为官官相护,推卸责任。
明明知道谁在背后捣鬼,却无能为力,因为那人垂帘幕后,身处高位。
这样的败局,令邵懿成觉得既窝囊,又失望。
觉得窝囊是因为明白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权倾朝野又怎样,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不是屡屡受挫,在这个积习已久的国家机器面前无能为力?
觉得失望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些所谓百姓的父母官,在被追究责任的时候,只会一层层地往下推卸,最后竟然将罪行推给了无辜的百姓。
还有那些未领到军饷的士兵们,非但抗议无效,反而是被斩首的斩首,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无一人有个善果。
真是满盘皆输啊……
自己非但没能反扳一局,反而将无辜之人拖累下水。
得知了大理寺的彻查结果之后,太后在她的澜轩宫里恨不得大笑出声。
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因为这件事的挫败,而告病在家。据说是喝了几天闷酒,闭门不出。
邵懿成啊邵懿成……你还是太嫩。
廖若连着几天都没有在早课上见到邵懿成,得知是他生病了之后,便向太后提出了请求,想去探病。
太后这次答应得倒很是爽快,嘴上说着,“去吧去吧,去看看也好,安慰一下你的邵哥哥。”心里巴不得小皇帝去看看邵懿成窝囊的样子。
你不是觉得你的邵哥哥是万能的吗?你不是觉得你的邵哥哥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十全十美吗?这下好了,让你看看那个小子的另外一面吧。颓废、酗酒、麻木、无法振作……若是你看到了这样的邵懿成,会不会失望?我倒是拭目以待。
廖若推开门,进到了他曾经睡过的熟悉的卧房。
卧房外厅的桌子上趴着个人,听见他进来了,没有抬头,也没有气力起身跪拜行礼。屋子里面有浓烈的酒气,地上还放着两个空酒坛子,想必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邵哥哥……”廖若轻轻唤着他,那人慢慢地抬起头来,发丝凌乱,眼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十分之憔悴。
廖若从未见过邵懿成居然是这副模样。
他见到的邵懿成是个衣衫楚楚,相貌堂堂之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笑起来如同春日的阳光,即使严肃的时候也依然有明晃晃的感觉的,整个人都仿佛是在发着光。
但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的光芒却消失了,如同冬日里氤氲的日头,笼罩在了浓重的雾气里面。神采飞扬,青春年少这些个年少轻狂的姿态,都与眼前之人并无大多关系。
他仿佛瞬间长大又瞬间苍老,颓然得几乎让廖若认不出了。
“邵哥哥,你不要喝酒了好不好?”廖若扑到了他的腿边,抱着他的腿。看到这样的邵懿成,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便觉得已经麻木了的心脏,正从某个位置传出了钝痛。
怎么会这样……廖若不懂。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些士兵们与他有威胁,现在被彻查全部除掉了之后,他的威胁也就消失了,所以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损失,反而是一件成功之举。
但为什么邵懿成会如此怅然若失?他在在意那些士兵吗?他在同情那些死掉的人吗?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廖若真是不懂。
你明明安然无恙啊?没受有到任何牵连,也没有受到任何责罚。这样不就好了吗?
事情过去了,你还是你的大将军,太后还是那个太后。你们依然是朝堂之上旗鼓相当的两方势力,争来斗去,你方唱罢我登场。
我还是可以左摇右晃地牵着两边的缰绳,玩起平衡术,以确保自己的利益。
虽然你输了,但你没有损失。对我来说,又是有利的。
对于我这样的安排,你不满意吗?是在伤心难过吗?为什么?
30.1.1.2.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