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支持萧祈年摄政的奏章都被留中不发,皇帝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始终没个定论。
上意难测,一众跟着皇帝往皇陵祭祀的朝臣,也因此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沈婉放下马车的帘子,靠在软垫上凝眉不语。
一旁坐着的萧祈年从书中抬起眼睛,笑道:“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萧祈年将书扣在小几上,拢了拢披风往后一靠,倚着软垫认真地等着她的下文。
“自宁国公的奏章送上去到现在,似乎只听说有人上书附和,却没有听说有人反对,至少没有人公开站出来反对。”
“倒了定襄侯,我就是一手遮天的权臣了。”萧祈年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思,“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那不是自愿当靶子,让我杀鸡儆猴给别人看?”
“话不说这么说的。”沈婉眉头愈加紧蹙,“明知附和加封你,是在助纣为虐,满朝文武,却连一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都没有,到底是他们贪生怕死,还是太后别有所图,谁都说不清。”
“跪着习惯了,想让他们站起来,怕是不容易。”萧祈年拿起书继续看,“来年又是新科开考,这些老臣也该给青年俊才们腾地方了。”
沈婉不满他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若只是他们怕得罪你不敢说,也就罢了。万一不是呢?总要先有个打算。”
萧祈年翻书的手停了下来,“你觉得郑太后在积蓄力量,想要给我致命一击?”
“别忘了,太后的身边还有秦师兄呢。”
萧祈年出神片刻,摇头笑道:“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可不好猜。”
“秦师兄打定了主意要证明他胜我一筹,绝不会轻易罢手。”沈婉幽幽地叹了口气,“在他看来,明面上是晋王与郑太后争权夺势,实际上是我与他在对弈。”
“他还真能在殷国翻了天去?”
“谁说不能?眼下你在朝廷是一家独大,稍不留神就会变成擅权专政,僭越帝王,这可是谋逆大罪,稍加煽风点火,你立刻会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沈婉顿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难道他是希望你成为摄政王?然后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集结诸侯王讨伐?”
萧祈年仔细想了想,“趁着殷国内乱,乌桓兵马大举南下,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各封地都有获麟亭的人,稍有异动,京城立刻就会知道,不必多虑。”
闻言,沈婉掩口笑道:“你还真是算无遗策。”
萧祈年得意地一挑眉,“既然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自然要有保命的手段,否则稍有疏忽,你可就要守寡了。”
“没个正经。”沈婉脸上绯红,白了他一眼,故意转身撩起帘子往外看。
不知何时,他们的马车竟从浩浩荡荡的仪仗队里分了出来,一路朝着偏离皇陵的方向走。
沈婉心中疑惑,扭头看向萧祈年,只见他气定神闲地翻着书,像是对这一切早已知晓。
“咱们这是去哪儿?”沈婉放下帘子问道。
“北山。”
“北山?”沈婉惊讶地看着萧祈年,“我记得先皇后是跟老皇……嗯,你父皇合葬的?”
“嗯。”萧祈年一面埋头读书,一面回答。
沈婉更想不通了,他着急带着自己从肃慎回来,就是为了能在年祭的时候,和她一起去看先皇后。怎么临到年祭的时候,反倒改了主意?
“萧祈年,你有事瞒着我。”
萧祈年抿嘴一笑,仍旧自顾自地看书。
沈婉探身,一只手按在小几上,另一只手按在书上,脸凑到萧祈年的眼前,迫使他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沈婉压低声音,颇有威胁意味地道:“说,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萧祈年顺着她的力道放下书,靠在软垫上道:“既然是瞒着你,当然不能现在就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能说的时候。”
这话相当于没有回答,沈婉白了他一眼,要退回原本的位置上时,忽然见萧祈年从软垫上直起身,凑过来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沈婉吃惊之下,只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祈年的脸,再无反应。
萧祈年笑道:“你这表情,像是骤然间遇上了登徒子。”
“难道不是?”沈婉红着脸坐回刚才的位置,低头摆弄腰间悬着的玉佩。
萧祈年托腮看着粉面含羞的沈婉,目光温柔,半晌笑道:“你与我同宿同眠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脸红成这样。”
“喂,少胡说。”沈婉抬眼瞪他,“什么同宿同眠,最多就是在一个屋里……”她意识到这话是越描越黑,不由得故作恼怒,“萧祈年!”
千里孤坟话凄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