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萧祈年才一睁眼就发现,沈婉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出门的衣服。
他从衣架上拿下衣服,扭头问坐在屏风另一侧喝茶的沈婉,“我怎么不记得,今日有邀约?”
“你才与郑安之龃龉,朝野上下谁敢下帖子请你?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殿下才有闲暇时间,陪我出去走走。”沈婉说话间,见侍女端着一应洗漱东西过来,连忙起身走进屏风,站在萧祈年面前。
萧祈年索性停了正在系衣服的手,平端着胳膊垂眸看她。
沈婉粉面含嗔白了他一眼,探身将手伸到他腰间,细心地将衣带系上,又拿了外袍给他穿。正踮脚抬手要去整理肩头褶皱时,手被萧祈年轻轻握住。
沈婉的手僵了一下,余光瞥见屏风另一侧站着人,旋即会意,故作娇羞地笑了一声,“殿下这样,奴可没法服侍您。”
萧祈年沉默着放开手,而后拦腰将她捞进怀里,下颌擦过她面上那张冰冷的面具。耳鬓厮磨,气息沿着耳廓,经耳垂和脖子,一路落在锁骨上。
沈婉僵直着脊背任由他这么得寸进尺,满脸通红,推开他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两个人就这么僵了半刻钟,沈婉将头抵在萧祈年肩膀上,扭脸偷看屏风另一侧的人。
“已经走了。”萧祈年的声音从头顶飘落在耳畔,“你我表现得这般明显,她若还杵在那儿,也就不配来我晋王府做眼线了。”
沈婉点头表示认同这话,“不如寻个错处打发了吧?百密还有一疏呢,别让她看出什么来。”
“无妨。”萧祈年轻拍着沈婉的后背,“就这样,挺好。”
“你留着她有用?”沈婉离开萧祈年的臂弯,后退到小榻上坐下。
萧祈年手上一空,心也跟着一沉,只是脸上表情如常让人看不出破绽。
“也是一步闲棋,谁知道她能派上什么用场?觉得不自在?”
“毕竟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总是难以放心。”沈婉用手摸着发烫的右脸颊,平定呼吸。
方才心旌摇曳之时并未注意,原来自己的心跳得这么厉害。
萧祈年别有意味地笑道:“留着吧,有几个眼线在府里,挺好的。”
“哪里好?”沈婉捂着腮帮上那一片飞霞抬眼,看清他眼睛里似水的柔情时,忽然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萧祈年这句“挺好”背后的意思。
当年的事是萧祈年心里的一道伤,而那件事的影响在沈婉心里生根发芽。到了如今,有些情绪只有在有眼线的时候才会展露。
沈婉躲开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后,起身道:“西市已经开市,咱们该走了。”
一直到两人在西市大门不远处下了马车,沈婉也没有等到萧祈年的疑问。
终于,还是沈婉自己忍不住先问他,“你就不好奇为何要来这里?”
萧祈年侧身将她与人群隔开,“你一直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就如仍旧爱吃蜜饯一样,人虽然变了,喜好却是根深蒂固。”
这话说不上有多敷衍,却也说不上有多诚实。他明知道沈婉是另有目的,只是不说破。否则,若只是出来闲逛,何必特地带上随影同行呢?
“那边难得见到殷国的东西,的确很想念。”沈婉捡起摊上摆着的陶俑,左右上下看了半晌之后又放了回去,迈步继续往前走。
萧祈年追上她问道:“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买下来呢?晋王府虽然穷,可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的。”
“我当然知道你拿得出,连你的侍卫都能拿出几万两银子借给别人,你又怎么可能买不起这小小的一个陶俑?只是,没有必要买下来。”
沈婉嘴里说着话,手也不闲着,又在一个首饰摊前挑起了玉镯。拿起这个觉得好看,拿起那个也觉得漂亮,一连挑了半刻钟,最终又把手里拿着的全都放下,转步往下一家走去。
萧祈年与随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不大正常,沈婉像是话里有话。
“怎么会没有必要买呢?”萧祈年在沈婉走到下一个摊子之前拉住她手臂,“人最难得是喜欢。”
沈婉轻轻拂开萧祈年的手,浅笑道:“只看着就好,不需要一定要拥有。”
萧祈年闻言,下意识问道:“人也如此?”
沈婉没有说话,只回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指着不远处的茶楼道:“前面热闹,咱们去看看。”
她往前走了,萧祈年还愣在原地。
“公子,人走了。”随影在一旁低声提示。
萧祈年回神,沈婉的背影在人群里时隐时现,最终清清楚楚地出现。
她站在茶楼门口的台阶上,垫着脚向他们招手。笑得天真烂漫,像是什么心事都没有,假使脸上没有那张金晃晃的面具,萧祈年甚至会认为她一直长在国公府,长在自己身边。
等萧祈年走到近前了,沈婉向着街对面闭门歇业的客栈一努嘴,悄声笑道:“那可是随影的产业,过上几年,即便不是富可敌国,也足以富可敌晋王府了。”
随影苦笑一声,“之前那家酒馆,也没见有多红火。”
“明知是亏本的买卖,却还拿出自己多年积蓄,难怪晋王府穷。”沈婉揶揄道。
随影立刻喊冤,“我的本职是跟人打架,不是管账。家里穷你得找当家的,对吧公子?公子?”扭头见萧祈年一直盯着茶楼里面看,他也跟着伸长了脖子往里看,“里面有什么热闹,看得这么出神。”
“是在听。”沈婉指了指耳朵。
茶楼里的说书人此时正说到热闹的时候,“单表这杨书生一家人,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谁能想到一场好心竟会遭此横祸?当下杨家娘子会同了杨书生的长姐,一起上了豫州的州府请求复审。岂料那豫州知州居然不允翻案。列位看官你道如何不允?”
“这其中有个缘由,一来知州料定了是奸夫淫妇合伙谋杀亲夫,也不管那药铺掌柜是不是作伪证,毒死童二后剩余的砒霜现在何处,一门心思就认定是铁案如山。二来陈县的县官是郑家的门生,手底下出了冤案是给郑家脸上抹黑。就这么着,杨家这两位从县府告到了州府,又上了台府,都说证据确凿,只等着刑部复核,大理寺批准行刑。”
“那位又要问了,咱殷国律法上说了,要定人死罪那得是人证物证确凿。现下给杨书生童秀娘定罪,全凭药铺掌柜一张嘴,砒霜没找着就没有实证,那刑部和大理寺能核准吗?列位,要说人家能当官,咱就是个平头百姓呢。这卷宗现下就在大理寺压着,小半年过去了,愣是没有回音。”
“这肯定是等着看定襄侯的脸色呢。”人群里有人高声道,“谁不知道定襄侯是太后的亲弟弟,圣上的亲舅舅啊。甥舅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他们不仅不敢得罪,还得紧着去拍马屁。”
说书先生拿手一指声音传来的方向,道:“这位是明眼人,看得透。所以说这老话讲,民不与官斗,人家背后是天大的靠山,咱能落什么好呢?可还就真有这不服气的,相信天下万事都有个公道。列位可别忘了,咱圣上那可是明君。”
“难不成这杨家娘子还敢来告御状?”
说书先生摊手一笑,“这位您问错人了,小老儿是说书的,这事儿您得问算命的啊。”
这话引得茶楼内外哄然大笑,随着醒目响,
茶楼听来龙去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