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天子移驾幸许的事,虽然前前后后争议拖沓了几个月,但刘协到底被曹操的决心和赤诚所动容,率领着汉官及其家眷浩浩荡荡地离开雒阳进行了汉室四百年从未有过的一场迁都。许地的行宫尚未建成,街市窄小,土墙灰瓦,没有什么像样的高大屋宇,与昔日雒阳长安的繁华雄伟相比全然不值一提。
曹操深知眼下较为窘迫的财力不足矣提供华美的衣食住所,但又唯恐怠慢圣驾,便将自己的住所腾出来精心整理修饰了一番暂时充作行宫请天子下榻。别看他常年带兵打打杀杀的,常常令经学之士认为粗莽又不拘小节,其实藏着体贴细腻的一面。
譬如荀彧曾在雒阳任过守宫令一职,出入禁中之间远远目睹过先帝龙颜,这种既是先帝旧臣与雒阳旧同僚相熟又是曹操最为倚重的幕下由他来迎驾再好不过。果不其然,刘协见到荀彧格外亲切,因为在路途中左右之臣如钟繇董昭已经兴致勃勃地夸赞过这位佩兰芬芳的君子,既然荀彧品性有如杜衡白芷一般那么想来选择曹操亦是明智之举,断不应该刻意疏远怀疑。
进门绕过簇新的照壁,步入焕亮的正堂,扑面而来的暖气吹得刘协通体舒畅,堂内炭火旺盛熏香袭人,移开帐屏,案几摆设皆是宫中之器具,且看得出是被人一直珍藏的御赠之物,泛着它们特有的静谧光泽。刘协坐在铺了厚厚软垫的正席上盯着仆僮端来的热汤万感交集,曹操无疑用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维护了一个天子最起码应该配享的尊严。
荀彧见刘协面有动容,尽管一言不发地饮用着暖身的热汤,但从蛛丝马迹之中能推测出年少而聪慧的天子欣然领受了曹操的心意,同时他也察觉出刘协强撑着疲惫之躯维持仪态,遂悄悄告退以便让天子能从容休憩。
走出临时行宫,见曹操悠然站在门口负手望天,荀彧不禁笑问:“明公这是何故?若是打算谒见圣上也不该徘徊于此,眼下圣上已宽衣就寝……”
曹操听见荀彧独特的悦耳之声,眉开眼笑摆手道:“谒见圣上不差这一时,殷勤过份反倒讨人厌惹人猜忌,我是来等你的。”不等荀彧开口,他自顾自地解释,“到底还是低估了随驾官员的数目,现在地少人多,官舍紧张,强征了不少民宅,才堪堪够用。结果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说到这里,他轻轻握起荀彧的手一边摩挲一边狡滑地笑。
荀彧平静地抽出手,大概是习惯了曹操私下里常常犯些不正经的毛病,“怎么了?”
“别人的屋子都安排好了,结果我们自己的官舍没着落了,只剩一间屋了。”曹操愁眉苦脸道。
荀彧瞧了瞧这人的装模作样,似是跟着犯愁了,“那可真委屈明公了。我其实无妨,可以先与元常他们挤挤。”
这回答决计不是曹操想要的,他马上换了副笑脸改口道:“不委屈不委屈,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人把屋子扩展了一间出来,这样我们又可以住一起方便商讨后续的祭社稷之典。现在正是想接你过去瞧瞧新官舍,毕竟要住一段时日,若有什么不足之处都可差人增补一二。”
荀彧点到为止不再打趣下去,与钟繇共住之言纯粹是戏语,当下局面混沌幽昧之时,怎可轻易让人琢磨出与天子身边哪些人结交亲密,乱了日后的棋盘布局。
等他们来到先前曹操口中所谓的一间破屋子面前,荀彧特意多打量了片刻。这一间屋子可不得了,正堂左右连间两室,堂后亦有一间大室,中庭引入了活水成溪,溪边填着光滑的卵石,大小不一,错落有致;溪上架了一座无栏的竹桥,桥下游着两只鸂鶒。虽然庭前的花草已枯萎,地面覆着一层薄雪,但有了这两只羽毛鲜亮的活禽瞬间增添了生气。
想到原本荒废颓败的庭院被改造成如今整洁幽致的环境,曹操十分得意,甚至等不及将庭院完全收拾好便迫不急待地找荀彧来观赏。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突兀地破坏了二人愉悦美好的气氛。曹操当即黑了脸,皱眉不悦问身旁侍立的仆从:“何事喧闹?”
仆从听命一路小跑过去质问那些不懂规矩的园丁,园丁们也很委屈,说是松土的时候发现了一块石板,下面盖着一口古井,试着打水一瞧,干净无异味,是口水质不错的古井。仆从将园丁的发现如实回禀了曹操。
荀彧好奇地问:“原先那里是要种些什么?”
仆从回道:“主人吩咐要种成一片竹林。”
雅舍自然要配修竹方能体现主人高洁的品性,曹操还打算在竹林里搬一块平坦可卧的巨石,特别适合炎炎夏日里纳凉坐靠,甚至飘飘乎肖想起若是荀彧倚在上面褒衣博带闭目小睡的模样,那风
2.第一帖 井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