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荡星想了想道:“禀师兄,离此千多里远,有一处三百年前毁于战火的蜂巢旧址,不如去到那里休息可好?”
叶长风转头瞪眼说道:“以后师兄前面不要再用禀字,我真的很不习惯!不过正好顺路,凭吊怀古于墟烟,说不定还能看出虫潮推过的路数”。
又飞出了千余里,三人才堪堪降下,这是长风首次见到蜂巢依稀模样,虽为废墟旧址,仍可遥想当年的盛景,可惜毁于战火侵袭与岁月沧桑……
季二五见到墟烟处的断壁残垣,思及凄凉往事,已然老泪纵横,当即跪倒在废墟前,一阵念念有词。
伯荡星拉起季二五,上前劝慰道:“有真武妖孽在此,虫潮虽来势汹汹,但咱们玄蜂部落定可转危为安。纵使是风霸天于锦绣花城有仇,可师兄他恩怨是非分明,先是帮助守城十日不退,后又打生打死一路相送,这我可是亲眼见到的。你我同年出生,又哺育成长于相近一室,这些年我不说则罢,说过的话又何曾骗过于你,我就是诓圣后也不会诓你的。等会还是小心持重,我知你生性耿直,切不可言语顶撞,咱们就指望这大救星了”。
季二五擦了眼泪,一阵唯唯诺诺,伯荡星自去拣些干柴,好入夜燃起篝火……
西日落下,凉风习习,伯荡星架起柴堆,疯狂击打着火石,奈何半天也没能点着火绒。叶长风本想掏出酒葫芦,转念一想,适才记起早喝光了,一脸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指尖弹出一道火球,引燃了篝火腾起,熊熊映照的季二五脸上,一阵忐忑不安。
伯荡星掏出一把辟谷丹,塞进季二五手中,示意她这是可以吃的好东西,再拿出酒葫芦晃了晃,一通矶哩咣当作响,估摸里面还能有半斤蓝田凤梨酒,便递过来再拿回去,与叶长风两厢分喝起来,尔后打开了话闸子:“师兄你这等点火法术,回头能不能教我,真是个奇怪法门”。
叶长风笑了笑道:“本门不传之秘真武荡气诀都给了你,结果你到现在也没能引灵入体收纳成功,等你踏入炼气三层,这点小把戏简单得很”。
说罢叶长风随手向半空连发了百数道火球术,震荡闪烁于夜空,宛若烟火灿烂,看得伯荡星与季二五张大了嘴,连连惊叹不止,季二五这才彻底相信,叶长风真的就是救星所在。
长风言道:“禹余天大千之中无奇不有,而本方小千不过滞于武道初兴,犹不成体统。在我看来,这方小世界独立进化亿万载,才勉强发展到今天的水准,实在是奴性深植、压榨过甚。如同金字塔一般的蜂巢,看似巍峨高耸入天,实则塔基虚弱不堪,不止武道不得伸展,更兼人性岷灭、底线无存,进化动力难以生发。一有风吹草动,就是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又看他楼塌了”……
伯荡星若有所思道:“那么师兄以为,本方世界体制与外间大千相较,有何不足,未知大战过后,我玄蜂当何去何从?”
叶长风侃侃而出:“大千气象,奴隶制早已寸步难行,当然尚有极少的国度,仍沉沦于农奴制,然已不足一成,多在人烟稀少的四野八荒。另外七成以上均为家国天下的中央集权制,余下两成则多为城邦分封制。即便大千的农奴,都比你们这些蜂奴强出太多,一定范围内稍得自由,至少婚嫁能够自主,领主当然巴不得你多生小农奴,生来虽归贱籍,却不能随意生杀予夺。只是他们生活艰辛,自顾尚且不暇,故尔重男轻女,生出女婴往往视之多余,每多溺婴弃婴,是为非仁无义。我原本亦是读圣贤书的儒生,于此多鸣不平,深恨憎恶奴役体制”。
“你之前把那八王扶上位,我的感觉是八王并不简单,表面上仁义恤民,实则身怀帝王心术,法家雷霆手段。风蝎若托于他手,八王一脉会迟早化入中央集权,弃分封而推郡县,不再世袭分封,以皇道为尊,屏蔽权贵弄权乱政。甚至可能推开文武科举,从寒门子弟中选贤任能,以强实郡县于治平。如此不会代际退化半衰,弄得一代不如一代,不出三代就能混到官逼民反,最后没有人跺一脚,他也能自个把楼玩塌了”。
“不过这等中央集权体制,必不会为你们蜂后母女采纳,给她们玩,终究还是换汤不换药,刚刚翻身的平民依旧等同奴隶,顶多三五年又会回归奴隶制王朝。可你们自己看看,试问以蜂兵的体魄,比之蝎兵如何,比之魔兵又如何,想必你们很清楚。如果我猜得没错,每一代蜂后及产蜂其实都在不断退化,无论王女还是幼蜂,新生代的能耐及体质都是越来越弱。唯独你伯荡星,才是千万人中的意外,偶然蹦出个智多星来,犹不能为蜂后所用”。
长风讨过酒葫芦,泯了一口后继续道:“如果没有外患存在,其实关起门来,这等奴隶制玩下去的时间,反而能比封藩建篱制,要来得长一些。可一旦有了魔虫这样的心腹大患,亡国灭族只在朝夕之间!其实你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应该已经意识到了,魔虫被我这么一通穷打猛揍,立马就变得聪明多了,直接弃了脑残的虫壳,战术亦适应性地改成散兵线推进。这就不能不佩服他们的长老会,可以说其虽老迈却并不迂腐,知进退、明得失、善应变”。
“两厢对照,尚武泯灭、忧患消亡的灵虫纲,极少灵活应变,仍在穷鼓捣耍心眼的旁门小计。故尔我反倒觉得魔虫纲大有可为,日后必成飞速进化,灵虫不过稍长一寸,可魔虫已经暴长一丈,这就迟早会碾压你们一头”。
“迄今为止,未见你们灵虫纲有共谋进退的意向,所谓联盟徒有其表。跳蛛一触即溃,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只顾自己跑路。风蝎贪图小利,大军孤悬在外,老窝却被人抄了。你们蜂后无视大敌当前,犹在想着借刀杀人,更是猪队友!包括灵蝶、金甲只顾头插进砂子,放眼四顾皆是一盘散沙,根本谈不上什么气候”。
“从这个角度讲,我狠敲了魔虫一把,反有可能是坏了大局,甚至彻底打醒他们,给你们日后惹了大麻烦,埋下了更大的雷。须知再厉害的阴谋诈术,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终是吹弹可破的枉然。历史的车轮浩浩荡荡,一路滚滚向前,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如同我们脚下凄凉万古的断壁残垣,万千盛景转瞬归于烟消云散。以前打不过还可以跑,大不了易址重建,现在魔虫罩过来一张更大更结实的网,你们蜂后还在抱着千秋霸业的枕头,犹自迷梦。到时候踹开门,直接抄到被窝,我看你们往哪跑?”
“醒醒吧!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新蜂巢了,只会是我们脚下的墟烟处处,若干年后岁月剥蚀,连渣都不剩。如果你们仍无压力,不知变招进化,刷新启蒙、新陈代谢,灭绝大祸迟早会降临到整个灵虫纲头顶,当然在你们之前,释虫纲会先倒下”……
伯荡星听完心惊肉跳,犹如醍醐灌顶,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长风面前,痛心疾首道:“听主公一席话,老臣终于明白了,还请搭救我们玄蜂部落,只要能救下千万蜂奴,老臣今后竭忠尽虑,长侍主公脚下,此后我玄蜂当废奴兴利,扫荡积弊、重振气象”。
季二五其实不傻,奴印松动日久,更遭连番打击之下,也是渐渐想得明白了,知晓大是大非的轻重缓急,一看伯荡星此举,便要跟着效仿了。
长风一把捞起伯荡星,十分无语地道:“我去!你怎么又主公老臣的回来了,你跟了我这些时日,难道不明白我最讨厌奴性入骨了,马屁奉成的溜须话最是有害无用!刚才我这些话,可能多有言重了,眼前还没到局面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赶紧起来好好说话”……
伯荡星、季二五双双擦去眼泪,这次却是季二五抢先开了口:“刚才一番所言,老身终于知道先生不仅心怀大义,更是胸藏甲兵千万,还请先生不要记怀往日恩怨,出手相救于我玄蜂。此番事毕,我与伯长老必同去投奔花城,为奴为仆、甘为驱策。只是我等惶惶不安,还想请教先生如何打算,所谓近谋济危、远略振作,也好事前订了默契,跑跑偏套、打打下手,多多配合先生举措”……
叶长风淡淡笑道:“花城从来不需要为奴为仆,皆以道友之礼相称、平等平视相待!虫潮推过来又能怎么样,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无非是水来土掩、兵来剑挡。不过你们俩谁能为我解惑,那千年王浆到底是何物,为什么能调动魔虫大军拼命来抢?我是到现在也想不通”……
伯季二人相视一眼,伯荡星上前说起:“千年王浆得之十分不易,乃是新蜂后成冠礼的必备之物,无论是接替体衰亡故的老蜂后,亦或是王女分蜂自立,均须饮下王浆,才能提升本体入五阶,尔后采补了公蜂,才能优育出王女伶俐聪颖。这明面上的说法,须以蜂蜜精华置于地底深渊,历经千年陈酿始成”。
“然我多观史海勾陈,窥知其中另有隐情!玄蜂部落的生死法则,说是死后皆化肥入塔基,其实填充塔基的不过是肉屑骨渣罢了。本体之中的血肉精华,被地底深渊的神奇阵法吸摄一空后,最终融入王浆池海。是以千年王浆的神异,绝非源自蜂蜜精华那般简单,真正的关碍应是千万蜂奴的血肉精华!这等天大秘密,只在蜂后母女之间世代口传,我是偶然在整理历代蜂后笔记时,才意外窥得”……
“魔虫之所以那般执着于王浆,盖因史前一场大战时,从战利品中得获少许王浆,结果发现对于提升本体等阶,成效十分显著,且虫母孕育王族后裔上,同样大有裨益。据说服用王浆生下来的后代,落地就可达三阶以上,日后成长五阶以上的成算亦大。此等战略资源,岂能不引起魔虫疯狂,甚至集结魔族联军一路攻打,事后各凭实力及贡献大小分赃。”。
“我们灵虫纲诸族王者,一般终身在位,老于社稷乃是常态。魔虫纲却是约定铁律,每隔二十年必须换位易主一轮,不能贪权恋栈。老王逊位后多入长老会执票,代表本族相商盟会大事,以此新陈代谢。故尔每隔二十年,当魔族新主纷纷继位后,虽远隔了山海征途漫漫,虫潮仍会进军玄蜂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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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蜂巢墟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