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风看见一众花妖，皆作惊惧戒备状，连连摆手道：“诸位道友不用害怕，我等实无恶意！说实在的，你们这些寻常手段，对上尘世方外的修真法术，就是个笑话。其实我刚才一直都能挣脱束缚，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现在看来，这是一场误会。白日我多有不敬，入夜被你们捆了一回，算是稍稍扯平了。也罢！为表歉意诚致，且待我取出笔墨，为你等画将出几个靓男美女来，至于知美丑、察善恶、分黑白，你们自行分辨吧！”
长风说罢，便从储物袋中摄出一桌一凳，平铺了宣纸，研墨后再试了试笔锋，下笔勾动线条、轮廓，伯荡星掌了青灯在旁侧立……
长风并不精于画工，所幸早年偶有涉猎，至少枣木版《银瓶梅》中，亦有不少绣像图，画出一副才子佳人图实非难事。且自从炼气入体、凝神归魄，操剑控笔的水准跟着水涨船高，对画工一道颇具底气。
花妖们一看叶长风本领高强，却并无一丝恶意，更没有动粗之举，纷纷放下警惕挤上前来。连含羞、蛇瞳等都在屏心静气地看着，生怕打扰了光头书生的雅兴，把画上的人拨弄得丑了，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草木生灵概莫能例外……
一柱香后，银瓶梅三个仕女，或闲坐或侧卧或端立，骚首弄姿、仪态万芳、雍容华贵，已是灵动跃于纸上。花妖女修们终于忍不住一阵骚动……
杜鹃花妖急忙道：“唉呀！真的是美，我想要变成她的模样，你们谁都别和我抢，就是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还想请教画先生，当中可有典故？”
叶长风低头走笔，依旧沉浸于画作，随口应道：“当然有了，不过你确定要变成她的模样？这人叫潘银莲，源起窗台的一根竹杆子落地，误砸了一个恶霸公子的头上，后来眉目传情，双双勾搭成奸。再使了好多砒霜，猛灌一通后毒害了亲夫，然后为恶公子收作小妾，因为争风吃醋的事，还捂死了旁边这位李瓶儿的孩子。最后二人恶贯满盈，奸情败露后被武大郎的弟弟武二郎，手刃于大郎祭祀牌位前，尔后提了两颗人头，祭拜他哥哥的冤魂，据说潘银莲死后化作没头鬼……”。
杜鹃花妖一阵黯然：“那还是不要变成她了，这女人如此恶毒”……
长风渐行勾勒出武松的神态：“你们可别太当真，我只是画其美貌，姑且先不论其人性善恶，反正你们先看看就行，仅供参考。都怪我小时候贪玩了，尽看些市井九流的杂书，圣贤之说反倒读得昏昏欲睡，不曾好好用功。等画完了这幅，如果天还没亮，我就再给你们画一幅贵妃出浴图。若是还有时间，那就来幅众生仕女图，或是宅居品茗图了”……
打虎将武松嫉恶如仇的形象，刚刚跃然于纸，那马面鬼就憋不住了：“这武大郎好像挫了点，不过那武二郎真爷们，太帅了！我要变成他，不过你确定这哥俩是一个妈生的？”
叶长风甚是无语：“刚才招呼你半天，你都不认账，这会倒跳出来接茬了。甭管人家是不是一母所出，哥俩兄弟亲情那是真真切切的！按照外间大千的说法，这武大郎应该是患有侏儒症，天生落下的病根，每天到街市上卖些炊饼，奔波劳碌、养家糊口，对老婆十分疼惜，心地十分良善，奈何娶到的是个红颜祸水”。
“不过现在外面大千的姑娘，其实有不少愿意嫁大郎这种真汉子为妻，反倒是武二郎混得有些挫，虽性情豪爽不设心防，却也因此每遭奸人陷害，逼上梁山落草为匪后，半生颠沛流离，最终看破红尘，出家当了行者僧”……
尔后是恶公子西门庆，虽然一票男修蠢蠢欲动，然听完了脸谱故事，自然是无人认领。等到一幅所谓才子佳人图完工，一众花妖虽心生艳羡，却终没一个肯上前认领画中人物的。
伯荡星瞧破了门道，终于忍不住嘿嘿直乐，长风灿烂一展笑颜：“看来你们都明白了，纵使美貌在外，尤须心怀善念，心灵美才是真的美！若心如潘银莲阴毒、貌似西门庆放荡，终究红粉骷髅，不出画皮一袭，是以这第一幅图，表面是才子佳人图，实则写照人间真鬼。有些人虽粉面桃花，纵白昼行走于市井又当如何，不及百鬼夜行罢了”……
一众花妖听了长风之言，感觉似乎隐有所指，含羞顿悟于当场，而伯荡星抚须微笑暗暗点头……
看了天色还早，第二幅图自然是贵妃出浴图，叶长风边画边讲故事：“所谓环肥燕瘦，秦汉惯以消瘦为美，盛唐推崇丰腴为艳，这女子名叫杨玉环，那时我们南疆还是统一大帝国，版图极其辽阔。幼年长成于剑南道，应家族媒灼联姻皇家子弟，本来是唐明皇的儿媳……，集了三千宠爱于一身，使得六宫粉黛无颜色……，最后自缢死在了马嵬坡，民间传说吊死鬼的原型，就是来自这杨贵妃”。
“不过常有善良的人愤愤鸣不平，感慨如此美貌的女子，怎能死后化作乱吐舌头的吊死鬼，就演义野史、讹传戏文，千方百计为她平反。传说玉环并未自杀，那贵妃墓亦是空棺无人，最终偷渡辗转海外，去到了隔海相望的扶桑国。甚至之前为我梳发的玉钗道友，给我讲故事说，连黄东海上的新罗国，都来戏文瞎扯的争抢传说，号称杨贵妃不是东渡了扶桑，而是中途遭遇台风，被迫在新罗登陆”……
贵妃图的悲惨故事，让一众花妖沉沦于伤春悲情之中，甚有几个女修不停地抹眼泪。
含羞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像抓住了长风话把的漏洞，顿时就是一惊道：“你还被人梳过头？这下总算知道你睁眼说瞎话了吧，看你这一副光头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有些年头了，浑身上下一毛不拔，我看无眉大侠还差不多吧，怎么可能有发可梳？”
长风哭笑不得：“总被人误以为是虫和尚，说起来实在是惭愧，小半年前还有长发及腰的。为了相救风蝎百姓，一场天地大冲撞下来，来不及收势缓冲，一头撞进地中，直接给蹭得一根不剩了，兴许日后还能长出来。不信你可以问过伯荡星，当初见我第一眼时，浑身上下不着寸缕，羞羞裸奔”……
含羞草紧盯着长风，不放过脸上一丝表情，长风倒不心虚，又在画旁配了一首《长安乱》的词作：出河朔二十一骑，云山间迤路千万里，金书谨系，斩归意，夜行百里死未惜；望西京目尽烟霾，弓刀在背符在怀，同袍尽殆，凭雪埋，无泪沾襟以血代；月下袭，折箭拔羽，马蹄疾，风声啸唳，长刀光影起，终得以，津阳门立，回望三千里，几城空阙几城闭；驿道芙蓉衰，御柳寒烟无人裁，骊山千门次第开，摇摇黄盖，俯伏于尘埃，却道是荔枝来。
含羞草看了叶长风气定等闲，犹能闲扯出一篇诗词来，再不疑有他。伯荡星颇有才学，看完词作不禁连连夸赞，可花妖们多数懵懵憧憧，不解辞意……
叶长风停笔稍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若以美貌为凭，动辄倾人城、倾人国，终是红颜祸水，虽然祸端源起帝王家，然而后世并不称其美。读书种子们感慨红颜薄命，于诗文戏曲稍作愁怅，笔锋
第56章 图穷妖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