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寻不到踪迹,仿佛隐身般完全,嫦娥在月桂树下,吴刚砍伐时沉重的弯腰脊椎吱嘎声依旧清晰可闻,不知城头上谁吹响了笙,凄切的调子徘徊在边疆不休的夜里,游子牵挂的乡愁随之海角,流落骷髅,千百年来,萧瑟的红珊瑚林,是最终逃脱不掉的归宿。
胡熙妥协了。
轰的一声,拉门的劳夫拖拽笨重的大门,饱经沧桑酸涩的眼球呆滞的转动,像老版激光枪般扫射每处角落,每日乐此不疲,扭曲变形的内脏器官,只有新鲜没有腐烂的尸首能够召唤回短暂的光辉,他逐渐接近癫狂,拔出腰旁的匕首,抛掷到十三面前,道,“十三,我的左手好像不听使唤,它好像。。”。
话还未说完,白汝默的左手突然握住匕首,动作迅速利落,砍向十三的脖颈,他尝试数次无果,突然担忧起来,尚且完好的右手劈落短剑,吼道,“砍了我的手,快。”
十三怔愣,连忙捡起短剑,犹疑须臾,猛然闭上眼睛,挥动,白光一闪而过,雷声在头顶爆炸,消逝的蘑菇云在九天挥拓烟雾,大雨倾盆,受挫干练的叶子打翻在墙壁,灰鼠受到惊吓,窜回洞窟。
乌云卷揉着,徘徊在天边狭窄的缝隙里,囚狱内最后一盏灯也灭掉了,风呼啸着吹透单薄的衣衫,和一击即碎的微弱气质,十三坐在他旁边,搬动沉重的头颅,放在大腿上,她的大腿没有肉,咯的脑袋生疼,他涌上呼之即来的无力,说,“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吧”。
十三细小的掌心擦拭着他的汗水,良晌,方才道,“会的,我会陪着你,看看日出,我想,明天的日头一定极盛,温暖到能唤醒沉睡的白梨,温暖到,这世间,再无杀戮”。
她的话如此轻柔,像是浮游在半空,晴朗的天气下躺椅上斑驳的纹路和呼啸的蓝海,构筑的奇巧精怪的世界中心,白翼的椋鸟擦肩而过,纯粹的生物气息萦绕在鼻端,那是种自由散漫,无拘无束,来自大自然的拥抱和偏折。
之后,十三离开了,暗卫把她托在肩头,瘦削的骨头压在腰线,留下清晰的红印,白汝默却发起高烧,脸庞红热,眼皮沉重的搭在眼睑,眯缝开一条不明显的横路,她说,“拉住我”。
白汝默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横飞的肢体,每一处肉眼可见的伤疤深可见骨,他感受到无边的凉意,从脚底蜿蜒至额头,接下来是剧痛,犹如身体内的器官被摘起,转换了位置,停在错误的处所,他仿似不经意间抓了抓头皮,昂首,尽量笑着说,“我走不了”。
“胡熙,是我的母亲”。
他为了胡熙,第一次抛弃了一个女孩,她叫十三。
他的十三,会在假山石上安静的看他钓鱼,临时制作的竹竿容易掰弯,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趋避下人,撑起小阳伞,罩在她的发端,啰啰嗦嗦说许多的话,这些东拉西扯的话头里,极少数能够勾起十三的兴趣,她常常是沉默的,乌黑的眼珠半天都不转动,定定望在御花园墙角飞扬的蒲公英。
她说,“白汝默,我发现你,有个特性,确实烦人的很,像夏天逃不开的太阳似的”。
“那你还偏生跑这么远看我钓鱼”。他得意的笑着,阳伞支棱开,搁在肩膀。
十三好久没答话,她再次抬头望向红瓦垒成的墙角,语气平淡的不像是个十三岁孩子说出来的话,“我看的,是蒲公英,明晰城里有座山岗,上面长满了蒲公英,那里是我的家乡”。
白汝默不解,“他们抛弃了,关键时刻,如此大义灭亲,你难道不怨恨”。
“我当然怨恨,可惜生于帝王家,就算滔天的怒气,我都不能抛舍”。
顿了顿,复有说道,“白汝默,我总觉得缺乏归属,孤零零的,到哪里都只一个人,所以,明晰,被我拿来补充缺口”。
她抬头看看天,道,“要凉了”。
“有机会的话,真想带你去看看,漫山遍野白色的绒球,被风吹散,落地生根,来年复又蓬勃的拥有生机”。
漫长的人类生涯,是我们精心维持的平衡体系,大量掺杂着无效的信息灌输,像堆垃圾似的重叠起来,但无极的空间中心,总会有一些不得不隔三差五翻阅回味,不愿意轻易交付的情节,编织成蛛网般细密的透明间隔,藏掖在上满保险螺栓的铁柜子里。
不管多么偏执,多么狂躁,甚至说,你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你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是个精神病院里被镣铐枷锁的人们口中的疯子,都不能否定这样一个事实,至少,在这么长度过的光阴内,有一个人,一句话,可能说话的对象不是你,旁观者的姿态偷听了来,会让人感到渴望和温熙。
就像,白汝默听到过的,虽然十三的音容笑貌都逐渐消失,却清晰的话语,她的承诺,明晰城里,山岗上漫山遍野的蒲公英,我在等你。
长满蒲公英的山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