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露露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以为的对手，其实混得比她还惨。我与露露，或许成不了好友，但是，经过这件事，我们对彼此都多了一分理解。情绪袭来的时候，也许，我们都需要找一个人好好聊一聊。可以不那么体面，可以不那么大度，但是，说出来，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在宝莱这座写字楼里工作的人们，各有各的生活压力。世上无人是天使，踩在水泥地上，任由谁，都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与露露分开后，我打车回到了黎园公寓。凌晨五点半，我开公寓门时，恰好方明远也开了门，提着公文包，准备离开。
“时岚，你刚下班吗？”方明远很惊讶。
“嗯，有点事情，刚忙完。”我停住了手上开门的动作，过度的劳累让我忘却了与方明远之间的尴尬，反而显得轻松自然。
方明远看了我一眼，轻声说了句“稍等”，重新打开自己的家门，从家里拿了一个三明治与果汁给我。
“可以当作早餐。”方明远说。
我接过，“谢谢”还没说出口，方明远意外地比之前话多。
“就算公交上空无一人，司机也会把车开到终点站。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因为任何人的离开，而停止原本的生活。”方明远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额，你在说什么？”我问。
“啊，我背错了吗？噢，没什么。”方明远自说自话。
我看着迷迷糊糊的他，忽然觉得他很可爱。我踮起脚尖，伸出手，把他头顶的那根头发压了下来：“方明远，你的‘聪明天线竖起来了。”
方明远的脸颊泛了红，他往后退了一小步，说了句“那我先去机场了”，就快步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回想到微博热搜评论区里，有人形容方明远是“君子萧朗如孤松独立”，不由得觉得果然是距离产生美。那些在职场上，与果决稳健的方明远交过手的人，谁会知道生活里的方明远是一个连下水道漏水，都不知道如何妥善解决的大男孩呢。
我打了个哈欠，刚想进门，发现方明远着急离开，连自己的门都没关。
我走到他的房门前，又发现这个冒失鬼，床头的阅读灯也还打开着。我左右四望，发现方明远已经走远，只好拖了鞋，走进方明远的房子里，在他的床边，关掉了阅读灯。方明远的平板摊开着放在床头柜上，我凑近看，发现他在不久前刚刚在搜索“怎么安慰知道前男友结婚消息的女孩”。
在那个话题下方，有人回答“你就告诉她‘就算公交上空无一人，司机也会把车开到终点站。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因为任何人的离开，而停止原本的生活，这句话曾经给了我很大的力量，让我走出了失恋的阴霾”。
我细细回忆着，原来方明远这个呆瓜，刚刚背诵的句子，是用来安慰失恋的我的？我大感不妙，照这么看，在方明远的眼里，我还是一个悲剧女主角。因为前男友结婚，我黯然神伤，以至于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而且直接工作到了凌晨五点多。
我无奈地把方明远的平板关上，抱怨了句：要是真为了逃避情伤工作到这么晚，这不是纯真少女，而是傻缺。
方明远的生活经验看似匮乏得很，他要出差，阳台的玻璃却还是开着。我像一个家政阿姨一样，帮方明远把晒在外面的衣服收了进来，按照他柜子里叠放衣服的习惯，整理好放了进去。关上方明远的家门前，我发现他把我之前留给他，写着“新年快乐”的字条贴在了书柜上，对他的好印象又增加了一分。
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我快速冲了个澡，换上睡衣，睡了过去。等我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才早上九点半，我不得已爬了起来，十分钟内换好衣服画好妆，用微波炉叮了一下三明治后，又开启了工作状态。
坐在出租车里，我吃着三明治，又看了一眼塞在包里的果汁，意识到，这个三明治和果汁和我在美妆大会议室时收到的一模一样。难道，那个给我送三明治和果汁的人，真的是方明远？
我正想着，方明远的讯息发了过来。
“时岚，你好，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你休息。我的飞机刚落地，忽然想到好像我走得着急，门还没有关。能否请你帮忙看看？”方明远的这句话后，还破天荒的附了一个笑脸。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以为我因为李安南结婚的事情非常不开心。
“我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关好了门。考虑到这几天会下暴雨，我帮你把衣服也收进来了，垃圾我也顺手一起倒了。还有你阳台上的两盆奄奄一息的绿植，我抱回家了。等你回来的时候，希望我已经把它们养活了。”
我发送完这条讯息后，又补充了一条：“方总监，谢谢你的三明治与果汁，祝你工作顺利。”
“谢谢。”方明远回复我。
我前脚刚走进办公室，后脚森森就凑了上来：“时岚姐，三级预警！”
“说。”我的步伐并没有停下来。今天早上十点半的美妆横向周会，赵晓雪也会参加，我一定不能迟到。
“我早上来上班的时候，露露竟然和我打招呼了！”森森慌张地说。
“……就这？”我把电脑从包里拿出来，轻轻扯了一下森森的衣领：“森森，女人呢，是很善变的。好了，快拿上你的电脑，跟着我去八层会议室。”
“八层？！时岚姐，我们去找郑以牧吗？”森森有些小激动。
“找他干嘛？”我没好气地说：“快点，你要是迟到了，我就把你送给露露去做实习生。”
“啊啊啊，恶毒的女人！”森森“哼”了一声，还是快速抱着电脑跟了上来。
在有赵晓雪的会议室里，罗心慈始终面带微笑。邵佳敏汇报着她引以为豪的二次元偶像与美妆行业品牌结合的项目内容，一张张幻灯片展示着，字正腔圆，看样子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在今年万圣节前夜，又一位元宇宙虚拟人横空出世，一则短视频，一夜吸粉百万，微博热搜榜霸榜，至今短短几周时间，在宝莱官方账号共推2支小视频，获赞近千万，拥有500万粉丝，直接开启出道即巅峰模式。这位虚拟偶像佐伊，和之前的虚拟偶像不同之处在于，她有自己清晰的定位会捉妖、美妆博主。佐伊的创作公司表示‘和打造传统的虚拟偶像不同，我们给佐伊的定位其实并不是要做偶像，而是走出二次元圈层，走到真实的生活中去。而且我们更想去探讨在元宇宙概念下，虚拟世界与真实世界之间的连接是什么？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是极其有雄心壮志的一家公司。
根据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虚拟偶像核心产业规模为34.6亿元，同比增长70.3%，预计今年将超过62亿元；虚拟偶像带动周边市场规模为645.6亿元，预计今年将超过千亿，特别是借着‘元宇宙的东风，虚拟和现实的边界不断被模糊，虚拟人将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近。明星艺人接连塌房、人设不保，资本的眼光也投向了可控性更高的虚拟偶像。
在这个大背景之下，我第一时间联系了佐伊的创作公司，正在与他们洽谈我们美妆行业2022年的跨界合作方案。我们将分为三个阶段进行推进。第一个阶段，是让佐伊为宝莱拍摄一条短片，让更多网络上的达人和用户都来参与这个话题。第二个阶段，我们会购买各大app的开屏位置，并且通过光影技术，让佐伊这个虚拟人物进入直播间，并且邀请大明星钟晨曦与她合作，播讲商品。第三个阶段，我们打算在线下租下一个大商场，打造一个‘佐伊美妆天地，并且邀请各个商家品牌来加入，作为一个招商项目，统一向消费者展示我们的美妆产品。
以下就是我们的图例展示……”
邵佳敏的ppt做得很精美，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与佐伊创作公司的谈判并不轻松，她在统筹两个大活动的前提下，还能一直保持新项目的挖掘与推进，实属不易。可是，看着赵晓雪皱起的眉头，我就知道，邵佳敏的策划与赵晓雪的期待并不吻合。
身为下属，想要获得领导的表扬，前提是他做了领导想让他做的事情。对赵晓雪来说，做二次元偶像无疑是一个新颖的尝试，但是，绝不是扩充生意路径的方式。如果往大了说，还很有可能投入多，产出少，让美妆行业被其他行业抓住把柄
第十一章 八日寒蝉（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