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蒲松龄听完笑笑,也不去戳破她又说漏嘴的事情。
此时大堂上,蒲松龄将《行路难》一背,不光陈老大夫吃了一惊,就连董夫人都吓了一跳。
这首诗可不是才上蒙学的孩子能脱口而出的诗。
陈老大夫惊讶地看向董夫人,脱口而出道:“夫人,这孩子如此聪慧,小小年纪就能背下太白诗人的诗,怎么可能是癔症?!”
蒲松龄笑容一僵。
……癔症?
什么玩意儿?
蒲松龄黑着脸闭了嘴,扭头看向胡子花白的陈老大夫。
聂小倩在一旁捂住嘴偷乐,飘在空中笑到打滚,一边笑,一边吐槽:“恭喜你患了癔症,哈哈哈,我觉得这个理由挺好的,你完全可以坐实呀~这样以后跟我聊天时就不用避讳别人了!”
蒲松龄满头黑线地看向母亲。
“娘?你今日叫我来看病就是为了给我看癔症?谁跟你说我患了癔症?”
幸好,老大夫是个靠谱的人,见势不妙,顿时开口。
“蒲三少爷先别生气,待老朽先说可好。”
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和蔼的笑起来,恭敬地对董夫人说道:“夫人,据老朽所看,令公子身体健康,才思敏捷,并无病状。”话音到此,他忽然话头一转,有些顾虑地凑过去,低声说道,“然其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怕过慧易夭,夫人还需悉心照料才是。”
“多谢大夫。”董夫人听完,好声好气地将老大夫送出了门,转身看向蒲松龄时,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原本是担忧他患癔症,如今却开始担忧他过慧易夭。
蒲松龄隐约听到了陈老大夫的后半句话,皱着眉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董夫人叹了口气,把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转身严厉地对小翠呵斥道:“小翠,我念你自幼服侍三少爷,信了你的话。你却张口就污蔑三少爷,是何居心!”
小翠吓得立刻跪下了,哭腔道:“夫人,我哪里有什么居心,我也是关心少爷呀。既然少爷平安无事,不是更好吗?”
“你还敢顶嘴!出去院子里跪一天!下次再乱说话,就不要怪我赶你走了。”
“……是。”小翠不敢再求饶,呜咽了一声,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去院子里重新跪下。
将周围的丫鬟都打发走,大堂里只剩下董夫人和蒲松龄一对母子。
董夫人转头看向蒲松龄,头上摇曳的金步摇顺着动作晃了晃,姿容强颜欢笑。“松哥儿……”
“娘。”蒲松龄镇静地站在原地。
董夫人忽然不知如何开口。
对于这个儿子,她是有些歉疚的。但的确如大夫所说,松哥儿太过聪慧,她在他面前找不到做母亲的感觉。
你教他道理吧,他都懂,甚至比你懂得还透彻;你教他学问吧,他如今已经能自学《论语》,张口便是千古诗《行路难》;你关心他的衣食住行吧,他虽然不拒绝,但也从来没表露出什么欣喜;他甚至从来不调皮捣蛋的玩耍,不说任何逾矩的话,仿佛活在框框架架里,与周围的人都隔阂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下个月才满五岁啊!
这样的孩子,董夫人真的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有时仅仅看到他的举动,就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娘亲,是个连孩子都不如的大人。
对比之下,稍显愚笨又爱哭闹的鹤哥儿才像个正常的幼儿,她也只有在鹤哥儿身上才能找回一些做母亲的欣慰感。
眼下蒲松龄安静地站在厅里,微微仰首望着董夫人,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杏仁儿一般的眼睛里藏着一汪清澈潭水,漆黑且深不可测,仿佛世故皆一切都明了,平静地倒影着董夫人穿金戴银的身影。
董夫人骤然感觉一阵心慌,仿佛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似的。
她深吸了一大口气,闭了闭眼,叹息一般开口道:“松哥儿,你回去好好做功课吧,有什么不懂得去问你父亲。那小丫鬟照顾你可还好?若是在衣食上疏忽你了,你便与我说,我给你换了她。”
蒲松龄仰头等了半晌,没有等到母亲对于陈老大夫最后那句话的解释,反而得到了几句客气又疏离的假关心,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他低下头,眼睫轻颤,抿了抿嘴,“劳烦母亲关心,小翠照顾的还可以,不用换人。”
“这样啊,那好吧。”董夫人倦怠地揉了揉眉心,“那便算了,我把秋月先借你一天,等小翠这边罚完了,再让她回你院子里。”
“是,娘。”蒲松龄冷静道。
“回去吧。”
蒲松龄恭敬地冲董夫人行了一个礼,转身拉开门向外走去。
途经院子里跪着的小翠身边时,蒲松龄冷漠地目光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小翠,你下次再跟母亲告状,我也留你不得了。”
小翠浑身一抖,惊愕地抬头,不可置信道:“少爷?!”
蒲松龄面无表情,目光冰冷,揣着袖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癔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