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天都黑了,我往哪里跑?”
“原路返回!这次我特地记下路线了!”聂小倩兴奋地握起小拳头。
蒲松龄苦笑了一声,“小倩,我先前独自逃跑,是因为对外界一无所知,侥幸走到了附近村里,却还是被人骗了。如今看了路边这么多惨状,你还不明白么?只凭我一个小孩是无法平安走回去的。”
“……”聂小倩愣住。
蒲松龄垂下眸子,情绪低落道:“我跟刘老五说的话是真的,就算我能逃跑,可跑了以后又要怎么活下去?这世道已经乱到开始人食人了,总不能指望我逃跑后遇见的每一个流民都是好人吧。我若是脱离了大人的照拂,便是那群饿疯了的流民口中的美食,处境只会比现在更惨。”
聂小倩沮丧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跟着他去长山县,然后被卖掉吧?”
蒲松龄眼里也带着些许忧虑,但并未完全丧失信心,反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他收敛了眸光,握拳低声道:“别急,再等等……会有办法的。”
聂小倩怔怔的看着他稚嫩的脸庞,忽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情。
那是一种极其温暖且令人信赖的感情。
蒲松龄用他那年幼瘦弱的肩膀,顽强地扛起了路上所有苦难。仿佛他天生就知道如何选择最有利的道路,如何坚强的走下去。
聂小倩换位思考,若换成自己小时候被人绑架了,肯定醒来就哭的稀里哗啦,心里害怕的不得了,只知道等父母的救援,连逃跑都不会。
而蒲松龄却已经逃跑了两次,并在遭遇生命危险时,用话术机智的化险为夷。眼下对于能够轻松逃离绑匪的时机,他又能理智的分析,决定不从刘老五身边逃跑。
这得多大的勇气,才能与凶恶狰狞的贼匪共同相处,虚与委蛇。
聂小倩光是想到这些,内心对年仅四岁的蒲松龄佩服的不得了。
蒲松龄没捡到柴火,回去之后被刘老五训斥了一顿。
不过他对此倒没什么看法,反正又不是他的错。他看了一眼篝火边的商队,又看了看阴影里的刘老五,心里有了盘算。
刘老五仰着头靠在树干上,咬着牙面色痛苦。
蒲松龄走过去,主动提出要帮他看一眼伤口。
先前,他的伤口就是让蒲松龄清理的,此时自然也不会拒绝。
刘老五一圈一圈解下绷带,蒲松龄凑过去看了一眼,伤口红肿发烂,还散发出了一股恶臭的气味。
蒲松龄用帕子替他擦干净了皮肤表面的脓水,一边将绷带缠回去,一边对他说:“伤口愈合的还不错。”
刘老五皱眉,“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痛了,而且还一股臭味。”
“没有啊,我没闻到臭味。”蒲松龄认真说道,“你要是不放心,不然我去问问那边商队的大人,愿不愿意来帮你看看?”
“闭嘴!”刘老五训斥道,“不要自作主张!……还有半天就到长山县了,等进了城我再找大夫。”
蒲松龄乖乖地没有说话,顺手将绷带系了一个死结。
聂小倩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看向蒲松龄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说:“小松龄,你为什么骗他说脖子上的伤在愈合?明明已经感染了。”
蒲松龄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贴着大树的树根坐下,随手捡了一个小石子在地上写字:
——缓兵之计。
聂小倩眨了眨眼,问:“你想缓住刘老五?难道是想让他病死,然后咱们再逃吗?”
蒲松龄摇了摇头,用手掌涂抹了之前的字,又写:
——医馆或可信。
聂小倩歪着头想了想,猜测道:“你是说,医馆的人也许值得信赖,可以向他们求助?”
蒲松龄点了点头。
聂小倩理顺了思路,总结的说:“先让刘老五以为自己无大碍,所以不着急赶路,拖延时间。等到他病情发作,肯定瞒不住,他进了城必然会去找医馆的大夫来看病,这时,你就可以向医馆救助了。”
蒲松龄笑了笑,用小石子写道:
——见机行事。
聂小倩松了口气。
“这样也不错,至少,医馆里救死扶伤的大夫肯定不会是坏人。”
蒲松龄点了点头,闭上眸子准备入睡。他心里始终保持着一份怀疑,不敢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医馆大夫身上。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商队的人就收拾行装准备动身了。
蒲松龄本想过去搭话,但是刘老五此时也醒了,一双眼睛阴沉的盯着他,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之后,两人离开了空地,继续向北走。
早饭依旧吃的又干又噎的粗饼,蒲松龄啃了几口,实在
第三十章 峰回[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