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
这次由于刘老五在旁边盯着,聂小倩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只能又累又饿的跟着走。
待正午时,两人终于走到了长山县城。
这是一个繁华热闹的城镇,当然,这个繁华与热闹只是相对于受灾的各地来讲的,比起现代来还差得远。
但比起蒲家庄却大多了。
路边的店铺照常营业,生意大多冷清。街面上随处可见衣着破烂的乞丐,一些乞丐见人就磕头,额头已经青了一大块,却仿佛不知疼似的。
城里的乞丐其实大部分也是逃荒而来的,蒲松龄看了几眼他们,便不再关注了。
反正他也救不了他们,看了不如不看。
进了县城,刘老五也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向某条街道走去。
蒲松龄看了四周的环境,决定默默跟着刘老五,暂时不脱离队伍。
在乱世还敢开店营业的店铺,管事和伙计都是人精,目光扫过蒲松龄时,流露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嫌弃和避讳,想来都是一些不愿管闲事的家伙。
蒲松龄能想象得到,若自己此刻脱离刘老五身边,向店铺的伙计求助,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丢出来,然后再被刘老五捉住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世态炎凉,人情淡漠。在这种大灾荒年间,再正常不过了。
县城里此时只有一家医馆在开门做生意。
刘老五进了屋,本想大嗓门喊大夫出来,奈何张了两下口,只觉得喉咙肿痛,发不出大声。
还是医馆小学徒机灵的跑进后堂,叫了大夫出来坐诊。
蒲松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坐在桌案前,伸手搭了刘老五的脉。
聂小倩也紧张的看着老大夫,等着他宣判结果。
老大夫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而是叫小学徒取了一把剪刀来,准备剪开刘老五脖子上的绷带,看伤口。
被人拿剪刀在脖子上比划的感觉想必很不好受,蒲松龄分明看见刘老五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手掌紧紧攥成拳头,才忍耐住一拳挥倒那个小学徒的冲动。
待绷带脱离脖颈,老大夫凑上前看了一眼伤口,随即脸色难看的坐了回去。
他道:“伤处受风邪入体,溃烂成疮,而你脉象浮数,想来已病入肺腑,恐怕时日不多,还是回家早做打算吧。”
刘老五瞪圆了眼睛,一拳砸在桌上,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现在还好好的!你这庸医!休要胡说!”
老大夫被人威胁了,也不辩解,只坦然说道:“你热毒内蕴、肝风内动,乃是破伤风的症状。想要治疗,首先要将腐肉割除,然后再吃几副清热解毒,熄风镇痉的药,但最终治不治得好,仍只能听天由命。”
刘老五怔住,随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怒道:“割除腐肉?我脖颈上本就被人开了个洞,你还要割我的肉?”
老大夫缓缓起身,走向柜台后面,伸手捡起一根毛笔,用指尖挑了挑染墨的笔尖。
“你若不同意,我当然不会割你的肉。看病是自愿的,你要不要买药?若是要买,我就给你开方子了。”
刘老五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要!当然要!”
刘老五一心关注自己的病情,丝毫没有在乎身后的小孩。
蒲松龄看时机正好,四周又是妥当的地方,顿时趁他低头掏钱时,转身偷偷溜出了医馆。
医馆设在一个小巷中段,左右都是青砖石墙。医馆正对面是一家布店,店主翘着腿端着烟枪坐在板凳上晒太阳,看到蒲松龄独自一个小孩出来,眼皮都不抬一下,只顾抽自己的旱烟。
街上还有不少乞丐也看见了他。
他望了四周一圈,找到一个面貌还算好看的乞丐,问道:“你知道县衙在哪里嘛?”
那乞丐少年原本坐在墙角闭眼休息,此时被蒲松龄一问,顿时睁开眼,一脸困惑,“你问我?”
蒲松龄点了点头,道:“你若带我去县衙,我就给你一钱银子。”
乞丐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就你?小不点儿,你自己都快成了小乞丐了,还敢大言不惭的说给我银子?!”
蒲松龄沉默了一下,重新说道:“我家是富户。家中仍有余粮,你若肯帮我,我便带你回家,保你不饿死。”
乞丐少年不笑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泛起精明的光芒。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蒲松龄沉着道,“我看你面相出色,谈吐不凡,想必以前也是正经人家。你就这么甘心当一个朝不保夕的乞丐么?”
乞丐少年撇了撇嘴角,昂首道:“好,我带你去县衙。但我不光要粮食,还要你之前说的银子!”
“好。”蒲松龄答应道。
乞丐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向西边方向走去。“跟我来吧,小不点儿。你是被那大汉拐来的?我带你走这条路甩了他。”
第三十章 峰回[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