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咳咳咳!”
大家都捂住鼻子和嘴,呛咳不止,敢怒不敢言。
蒲松龄回头看了一下传令兵行进的方向——是南边,淄川县的方向。
“不知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了。”他忧虑的说。
刘老五呲牙咧嘴的从沟渠里站起来,痛骂道:“贼配军!赶着去食屎啊!”
蒲松龄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心想:一个贼匪竟然骂别人是贼配军,就好比老鼠骂蝙蝠是长翅膀的老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聂小倩好奇的学了一句:“贼配军,是什么意思?”
蒲松龄隐蔽的瞥了她一眼,道:“别理他,是个骂人的词。”
“哦。”聂小倩乖乖的不再问了。
路继续走,蒲松龄跟聂小倩边走边小声交流,冷不丁前面的刘老五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向他:“你在跟谁说话?!”
蒲松龄险些咬了舌头。
他心一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故作淡定道:“我自己跟自己说话而已。我两天没睡觉了,不找点事做,怕会在路上睡着了。”
刘老五粗声粗气的“嗯”了一声,伸手在他脑袋瓜上摁了一下,“老实点,别动歪脑筋。再走一天半就能到长山县,你若是想逃跑,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蒲松龄连忙乖巧的点头,道:“我不跑!肯定不跑!路上这么危险,我自己跑了,说不定就被人捉去下锅煮了。那还不如跟着大哥走呢。”
刘老五神情麻木的点了点头,脸颊上的肌肉绷紧了,紧紧咬着牙关。
蒲松龄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却没有提醒他,而是故意隐瞒了真相。
聂小倩讲过,破伤风梭菌是厌氧性的,只有在隔绝空气的环境下,才会快速繁殖,侵蚀人体。而这种病菌遍布各处,土壤、粪便、生锈的铁具……越脏的环境越容易感染。
所以蒲松龄替刘老五清理伤口时,特地没有清理伤口内部的铁锈和脏污,只把表面的皮肤擦干净了,还用绷带替他缠紧了伤口,保证被镰刀捅伤的伤口完全合拢,不透一丝空气进伤口内部。
蒲松龄在静静等待,等待刘老五病发的哪一天。
中午时,刘老五停下休息,坐在路边田埂上啃干粮。
蒲松龄也乖顺的坐下,抱着一个粗饼子小口小口的啃着。
粗饼里面混了沙子和麸皮,咬起来硬邦邦又牙碜。蒲松龄看了一眼挂在刘老五的身上水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跟刘老五要水喝,只能自己用舌头小心翼翼的抿湿了粗饼边缘,慢慢地啃。
聂小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起身飞向西边的山林,过了一会儿捧了一小把有些干瘪的青色小果子。
“小松龄,我去树林里看了一下,低处的树皮都被那些流民扒光了,只有树顶上挂着几颗残留的果子,我看这些果子上有被鸟啄食过的痕迹,应该能吃。”
蒲松龄看了一眼那些果子,犹豫了一下,拿了一颗放在唇边,用牙齿磕破果皮,舔了一下。
有些酸涩,但仔细品尝又能抿出一点甜味,味道不算好吃,但总比掺了沙子的粗饼要好很多。
他露出笑容,对聂小倩道了谢,咬一口果子,啃一口粗饼,缓缓吃完了这顿午饭。
吃完饭,两人休息了半个时辰,继续向北走。
下午时路过了之前留宿的那家客栈,但这次刘老五并未进入客栈,而是绕开它继续向前走。
蒲松龄扭头看了一眼,客栈的紧闭的大门上染着干涸的血迹,也不知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老老实实地跟着刘老五向北走,向那不知究竟什么样的长山县走去,一路经历风沙、艰辛与苦难。
天黑之时,两人恰好走到一处避风的山脊后。
这里是一片被人为砍出来的空旷地带,山上的树木到这里几乎断绝。
草地上躺了很多正在休息的流民,有一户商队也在此休息,独自搭了帐篷,点燃了篝火。陆陆续续有流民前来借火种,他们倒也不吝啬分出火种,但若有流民胆敢向他们借粮,则会被护卫们拎鞭子狠狠抽一顿,震慑周围。
刘老五带着蒲松龄找了一个靠近树林的角落休息。他往树下一坐,咬着牙仰头靠向树干,指使蒲松龄去附近捡柴火。
附近的树早就被人扒光了树皮,地上的柴火也都被前人捡干净了,蒲松龄转了一圈,别说可以当柴烧的干树枝了,就连干草都没几根。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无功而返,聂小倩突然冲过来,兴奋地说:“小松龄,为什么不趁现在逃跑!时机正好呀!”
第二十九章 裹伤[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