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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口,能听着他心跳声入睡,他的心跳起初很急,好像很紧张,但渐渐地就缓了下来,逐渐变成一渠死水,毫无波澜。
      机会来了!
      我从枕下摸出了小刀,慢慢地、一点一点用着力,往他心尖轻轻扎了进去,这个地方还是那日他握着我的手寻到的,他说,“捅这里,人才会死。”
      刀刃仿佛越过了什么屏障,忽然变得异常顺畅起来,我好像听见了它从人皮肤表面划过的声音,我有些害怕,手也哆嗦着,可幸好顾远之的心跳没有起伏,仍是很平稳,看样子还在酣睡中。
      我深呼了一口气,正预备狠狠捅下去,可脑海里却闪过当日顾远之望我的眼神,像流浪狗一样可怜。
      想起他曾教我学过的诗,写过的字,他笑着说,那叫义无反顾。
      想起他带我吃遍了江阳城的大街小巷,看过了不予山的天地苍茫。
      想起那天,我从石溪旁摇摇晃晃地抱着木桶回来,隔着老远便看见大堂里站了一个气质卓越的小公子。那人虽是穿着粗布麻衣,却丝毫掩不住身上的清雅之气。
      我看见小公子恭恭敬敬地向高堂之上的顾氏夫妇行礼,一丝不苟着跪拜、起身、端茶、倒水,看他小大人般唤他们父亲母亲,顾岑礼笑意甚浓,这头小公子仿佛松了一口气,那头秦焉兰却绵里藏针道:“往后成了我顾家的孩子可要好好洗澡了,再不要夹着些泥土味进来,永晴最不喜那寒酸的味道了。”
      我看见小公子点了点头,涨红了脸。
      顾岑礼十分满意,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从今往后,你就叫顾远之。”
      这天下,究竟谁才是可怜人。
      我的手缓缓松了开来,却又突然被人握紧。
      顾远之醒了,他问我:“为什么不捅下去?”
      “捅啊!”
      我从他手里挣扎了出去,死命往外爬,但因为看不见,栽了一个跟头从床上摔了下去,顾远之想拉住我,却只抓到衣角,到底没能护住,我咕咚一声砸到了地上。
      地砖又硬又凉,我一步步往前爬去,根本不在乎前面是哪里,哪里都可以,只要往前走,总能离开顾府,他又试图拉我,却被我甩到了一边。
      顾远之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就这么厌恶我?”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衣料摩挲在地上的声音,我又拼命往前爬了一步,撞上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大约是桌角。
      忽然左侧起了一阵厉风,我猛地被撞到了一侧,然后只听见清脆的声响,是瓷器落在地上的声音。我受了惊吓,胡乱摸着地上,被几个瓷片割破了手,有血从里面涌了出来。
      因为辨不清方向,手心扎满了好些碎瓷片,只要往下压,就是蚀骨之痛,可我浑然不觉,只顿了顿,便拖着残躯的身体继续往外爬。
      身后一股大力将我揪了回去,顾远之把我扔回了床上,我鼻间顿时传来一阵血腥味,因为他直直逼到了跟前,几乎与我鼻子碰鼻子,那股刺鼻的味道,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他死死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半晌,才开口道:“这么迫不及待要走?片刻都不肯与我在一起?”
      头皮被扯得生疼,顿时眼角就渗了眼泪,我又忘了,我是瞎子,如今已经流不出泪了。
      顾远之看不见我心底的泪,只是死命抓着我,低声问道:“给了的真心,为什么要收回去?”
      我听不明白他的话,但此刻,顾远之素白的里衣上一定也沾了斑驳的血痕,他一定也与我一样狼狈。
      他笑了笑,那笑声让人听了有些难过:“既然觉得我不配被爱,当初何必对我那么好?既然给了真心,现在为什么又不要我?”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放在了我脸上,拇指轻柔地擦拭着脸颊,那里可能沾上了血。
      我的唇颤栗着,嘶声道:“因为,你不配!”

盲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