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们暂时在飞龙潭边的一片树林里栖息下来。我不知道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三哥在想着什么,但我知道他并未死心。从他对邵楚粗暴的态度亦可窥见他内心的愤懑和不甘。
长期的居无定所食不知味让两人都瘦了很多。是深秋时节,天渐渐凉了,飞龙潭里无鱼虾,两人喝了点凉水便草草睡下。
夜晚有梦。邵楚看见奇怪的庭院里,有一株老桂树,一个和蔼的少妇在树下采摘桂花。应该是早晨太阳刚出来没多久,或许知道是一日之初,知道还有大把的时间,所以天地间有一种迷离从容的气氛,阳光和煦如同一抹笃定的笑。棕黑的大堂飞檐隔着乳白色的雾,古铜的钟,雍容的帏布,都像是一幅年代已远的壁画。邵楚觉得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又陌生,她抬头,蓦然看见大堂上挂着“翎羽山庄”的横匾。
我怎么会在这里?邵楚暗自纳闷,那少妇却捧着一绢帕桂花,笑意吟吟走过来,道:“安宁,你知道自己回家了么?”
邵楚心头一紧:“你是谁?”
那少妇仍是浅笑:“我是你的母亲。”
“不,”邵楚摇头低语,“我母亲是魍魉的幽棠。”
少妇仍在笑,绢帕中的桂花却零落下来,扑鼻的桂花香萦绕四周:“她不是你真正的母亲,我才是你的生母;你不是魍魉弟子,翎羽山庄才是你真正的家。”
眼前树是树,山是山,可此话如一声惊雷,忽然一齐紧缩到这一方天地中来,一切条理分明,像紧锣密鼓在蛰伏,太阳聚成一束光,照定了邵楚全身。似乎只等她开口,一切就可以按部就班地继续演下去。
就在这时她从梦中醒来。不是白昼,是夜晚。她吁口气。生父、养父;生母、养母;夫君、哥哥……月亮明晃晃地照着,衬着墨得发蓝的天。迎着那蓝光,整个天空都像是晶莹的,虚虚的。相形之下,眼前孤寒的岁月立时就远了,远到与现实不相干的地步,那些不见天日的恹恹的鬼魅,鸡啼一声,便作烟雾散去。可是清天明月,朗朗乾坤,容不得半点虚假--她和生母的相逢是假的,她这时抽身而离,一切都可以重来也是假的。
天亮后,邵楚去飞龙潭边取水觅食。除了几只孱弱的虾,一无所获。她正要离开,一条红白邱一非却主动游到了她的脚边。
相信你已经猜出来了。那就是邱一非。在冰冷暗无天日的飞龙潭底蛰伏了多年的邱一非。她终于等到了今天。今天是让结局浮出水面的日子。
这条会说话的鲤鱼让邵楚吓了一跳,而鲤鱼口中的故事令邵楚彻底齿寒。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早年二哥的死也是自己的夫君造成的。他居然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隐瞒了这么多年,而说出真相的这只鲤鱼便是当年邱一非亡魂化做。
巨大的愤懑和失望逼得邵楚双眼泪水涟涟。从前邵楚无论怎么都没有想到,作为一个人,竟然可以像我的三哥这样灭绝人性。血债累累却泰然自若,把自己的孪生亲哥哥逼到绝路还能做到浑然无事。他一定不是人,邵楚此刻坚信这一点。
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话 知晓一切的人(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