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是不容质疑的否定,看了看瑾年有些憔悴的苍白侧脸,心又是没来由的一痛,仿佛她生来就是让他痛的。转头看向福海,口气淡然,“海叔,大婚也就是一个仪式,我是行伍出身的粗人,一切以简单朴素为主,我看府中一切都好,不必如此铺张浪费。”
“少爷,如此不大好吧,相府千金过门不能太过简单吧。”福海有些为难的看向夏熵。
听到“相府千金”夏熵就没来由的心烦,不由提高了嗓音,“相府小姐怎么了?偌大的将军府还怕住不下她?我说了不用就不用!”
看见夏熵微怒的脸,福海低着头不发一言,心里嘀咕着少爷这是怎么了,就一个修葺房子的事儿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瑾年神色黯然的咬了咬嘴唇,由于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让别人左右为难,这本就是她的不对,面色有些尴尬道,“我还是搬到后院的厢房住吧,倘若一直住在那儿,您大婚后也不妥当,会遭人话柄的。”
夏熵怜悯的望着她,她总能轻而易举牵扯他的神经,让他的心紧紧的疼着,她心思极为敏感,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忘记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害怕别人轻贱她,此刻,她低垂着头,甚至有些卑微的坐在那里,单薄的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一如九年前初遇时的她。
“我自个儿的孩子,和我住在一起有什么错?谁敢说闲话?!东暖阁不许动,还有回廊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许动!”他是真的动怒了,她就是他的逆鳞。
他娶亲一半是因为王上,为了夏家的几代忠良,最主要的是为了阻断自己那乱伦的情感,强迫自己记住她只是他的亲人,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和她只是骨肉的亲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情感。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她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割舍,而现在他要把这一部分生生的剥离,于他,便是扒皮抽骨的痛……
“真巧,今日又和苏校尉不期而遇。”
瑾年正在街上百无聊赖的闲逛着,听到有人唤自己,抬头一看竟然是当今王上,忙要行礼,被季恒及时制止,“在外不必多礼。”
初春的阳光并不强烈,懒懒散散的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人来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如同一幅天然的水墨画,而瑾年刚好站在一棵开的极为热烈的桃花树下,穿着一件淡绿的衫子,娇艳欲滴的粉色和美玉般剔透的淡绿形成一处极为惹眼的风景。
少年莞尔一笑,竟胜过这满树摇曳的桃花,年轻的君王又一次陷进了这纯净的笑容里,她黑白分明的瞳仁,仿佛是这世间最干净的颜色。
和她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竟然有些羞涩,仿佛身边是他心爱的女子,甚至想伸手揽住她消瘦的肩膀,把她紧紧的护在胸前,不要被这拥挤的人潮伤害到,他真是疯了,竟无数次的幻想她是个女子。
“你师父很快就要大婚了,这会子正忙着吧。”季恒找着话题来分散自己那恼人的思绪。
听到师傅,瑾年的心猛烈的收缩一下,仿佛陈年的疮疤,表面看似愈合,实则里面已经溃烂流脓,一阵风吹过都是生生的疼。
“嗯,最近府里都在张罗着师傅的婚事,我也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见过他了。”她淡淡的应道。
“你医术真不错,上次孤王头痛的厉害,想起了你曾经给的那两颗丸药,于是就吃了一颗,果然是立竿见影,到现在也没有再疼过,呵呵。”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不禁莞尔。
瑾年抬头望向他,只见他冷俊的面容上隐隐带了几分罕见的柔色,嘴角泛着淡淡的笑,身为一国之君,背负着繁琐复杂的重担,想来一定很累吧。
思及此,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轻轻的扯了扯季恒的衣角,示意他弯下身子,她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软软的道,“今日你可不可以什么都别想,做一天悠闲的平民百姓,好不好?”
身上的淡淡药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如兰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颊边,抬眸看去,她正调皮的冲自己眨着眼睛,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底渐渐蔓延,眼里只剩下浅笑盈盈的她和似水的柔情,再也没有拒绝他的力气。
“你呀,还真是一个小开心果,拿你没法子了。”季恒的眼里是满满的笑意,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秦五一眼,秦五立刻会快步赶了过来,俯首在季恒身侧,听他简单的交代几句,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瑾年一眼方离去。
第四十章 月偏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