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又一滴热泪淌进了巾中。
“小呈,你恨郭嬷嬷么?”琴袖琅然一语,小呈微微笑了笑,把长巾折了两折:“自然有些不喜欢她。”
“那你,”琴袖有些说不出口,可咯噔了半天仍道,“那你想不想杀了她?”
巾子噗通落到了水里,小呈的颜色也变白了许多:“良媛,怎得问这样奇怪的话?”
琴袖道:“我只问你想不想。”
小呈把那水中的长巾拾起,又往水里探了探,摇了摇头:“不想,她虽骄纵一些,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大不了赶走了便完了,何苦伤人性命?”
听了小呈的话,琴袖默了好些时候,忽然深深吐纳了一番,道:“是了,有道理,有道理啊!”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从床上爬起来道:“小呈,谢谢你,谢谢你!”小呈被这突如其来的致谢弄得不明不白,琴袖却心底里暗自打定了主意。
三日之限一到,琴袖便准备入宫了。
再度坐在皇后面前,琴袖没有当初那种战战兢兢,因为她已胸有成竹,皇后的意思她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于是,她只平静地行礼,平静地问安。皇后有些惊讶,她看见的,又是那个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琴袖。
“想必你已经有法子了。”皇后说道。
“娘娘圣明。”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琴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吐出:“妾身听说,娘娘母家鄂国公一族在南京而不在北京。”
皇后便问:“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妾身以为,除掉一个无用的宫人,不如想法子让娘娘母家进京。”
皇后的眼色明显冷了许多:“哦?你的意思是劝我不要除掉点红了?”
“娘娘真的除掉她又有何益?后宫妃嫔都害怕娘娘诞下子嗣,所以即便娘娘除掉一个点红,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点红,欲擒其贼先擒其王,妃嫔之首是纯妃,她是猛虎,娘娘应当先擒住老虎,身边的狐狸自然树倒猢狲散了。”
皇后屏息一叹,轻轻举手摇摆,投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略带戏谑地说:“你错了。老虎并不可怕,你若躺着装死,糊弄一会子也就过去了。可怕的是壁虎,看着小小一条,你一不留神把尾巴伸到你的鼻子里,那可是要人命的。”
皇后冰冷的眼神扫过琴袖,琴袖竟觉不寒而栗。她又接着说道:“壁虎猖狂,非要先除尽了才能打虎,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看来皇后必要把点红除去才肯罢休,可琴袖并不想伤及无辜,她锁眉深思,沉默许多,忽然抬头道:“娘娘如今不宜公然与纯妃娘娘叫板,依妾所看,借刀杀人更胜一筹。”
“哦?”皇后嘴角轻抬,“怎么个借刀杀人法?”
“德妃难道真的甘心久居纯妃之下?何不想个办法把点红交给德妃,借德妃之手除去点红呢?一则除掉娘娘宫中细作,二则又挑拨了二妃之间的关系。”
琴袖此言,正暗合皇后心意,不过她虽说了借刀杀人之法,实则心中已盘算妥当。德妃虽未必喜欢纯妃,可亦不会真的跟纯妃撕破脸,故而最多就是想法子把点红赶出宫外,不会真的下死手杀了她。
琴袖之计,其实也保住了点红的身家性命。
皇后眸光一动,露出些微钦佩的眼色:
这道题,正是皇后对琴袖智谋的考验。她贵为中宫皇后,又岂会真的为了一个宫女痛下杀手呢?
有此皇后才确信,眼前这个萧琴袖,的的确确值得自己去亲附,值得自己去结交,她日后一定能成为出色的智囊,是她在这深宫不再孤单一人。
“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用什么法子把这人赶到德妃宫中去呢?”皇后假意又问。
琴袖便问:“点红是从什么地方儿调到服侍娘娘的位置的呢?”
皇后思索片刻道:“她本是坤宁宫备辇处之人。”
琴袖便说:“因何而来,归何而去。娘娘寻个由头,打发她回备辇处就是了,娘娘再找个什么事给德妃加一级辇轿,趁机把她调往德妃宫中就是了。”
“好,好啊。”皇后不禁赞许,“你如此聪慧,日后本宫少不得要仰仗你了。若此事成了,那本宫就还你一个人情。”
琴袖以为皇后要收养理王,正想谢她,没想到皇后又说:“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看中你的聪慧。我看你也有些诗书才华,先向皇上提请你入宫教女官们学诗书,发你一块牙牌,这样你便能时时入宫,你我相见也很容易。”
琴袖虽觉失望,仍忙拜了拜道:“谢娘娘恩德。”
正在说话之间,外头宫人来报:“纯妃来了。”
琴袖一惊,皇后却不动声色地说:“叫她进来罢。”琴袖躬身一礼道:“妾身不便在此,先行告退。”
皇后却笑着说:“诶,你别急着走。听你纯妃长、纯妃短说了这许多,你也见见这位贵人。且到后头偷偷看着吧,看看她是怎样的人。”
第三十章 柳暗花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