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
成华心里酸疼,她想看看他的伤,可每每只要她来,陆绶就格外执拗,连着太医也像是受了他的感染,清风亮节起来。
“陆绶?”
成华低低唤了一句,见塌上的人没有反应,她大胆起来。
葱白的手指像是试探着危险的小兔子,微微蜷着,但又坚定移向帘帐之内,与陆绶披着的绒毯只差一步之遥……
“殿下作何?”
暗哑的声音陡然响起,惊得成华一跳。
“你没睡?”
陆绶没说话,但成华却像是被石头砸了脚,紧张起来:“你是不是又疼了?我去传唤太医。”
陆绶扭过脸,眉目里难免染上苍白:“微臣无事。”
“那你……”
“殿下,”陆绶顿了片刻,“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这样对微臣,不合规矩。”
“更何况,殿下在东庭待得时间太长了。”
成华撑着下巴,眉眼里盛着一本正经对自己说话的男子,他以前可不是这么爱说话的,他以前可是冰冷如霜、推拒她千里之外的。
她渐渐跃起愉悦,干脆一撩衣裙,坐在踏板上,像是温顺的猫趴在塌上:“可我不觉得。”
她声音如玉如铃:“陆绶,那晚,你怕吗?”
陆绶敛下眉眼,他听明白公主说的是华庭的大火。
烈烈火焰仿佛还在眼前,这会儿公主问他怕么,他的第一反应,却还是担忧公主。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保护公主,本就是大靖子民该做的,更何况,他若为公主而死,那或许真的是他的宿命。
他合该站在离公主不远不近的地方,小心揣怀着自己的心意。
“我那晚其实怕。”
他听见公主恍若自言自语的诉说:“那时候,我恨不得处死所有跟我过不去的人。”
“可陆绶,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突然不想了。”
“我想起很多很多事情,那一瞬间,我却觉得,我仿佛一直在等你。”
“你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这句话像是一记惊雷,勾起那夜的记忆。
陆绶怎么会不记得,当时公主扑到他的怀里、泫然欲泣时也说的这句话。
“你就不能再亲近一些我?”公主像是撒着娇,带着几分亲昵的埋怨。
陆绶强转过身体,双眼与公主明媚的眸子相撞。
他定眼看向公主,那凝脂一样的面庞与他不过一掌距离。
公主吐气若兰、如丝如缕,就在他身边缭绕。
她目光诚挚,就像是要把心意展开给他看。
一瞬间,陆绶觉得自己的胸膛滚烫,他想趁着公主心绪不稳,闯入公主心里。
这是他两世所求。
可他却临关头克制住。
他喉结滚动,这样不是君子。
“你就不能陪着我?”
公主声音恳切,陆绶目光却陡然复杂。
上一世,公主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在漫漫长夜,寒星寂寥的时候,公主府被月华铺满,映出雪地莹莹的光。
他为公主掌着灯,那时的公主,孤寂地道出这样一句。
他以为公主是想和他一起,却不曾想,公主只是因为得不到另外一个人而落寞。
或许,谁陪着公主都可以。可他日后离开、进朝堂却确确实实成了公主的污点。
陆绶停顿了。
他尽量压制翻涌而上的情绪:“殿下,微臣同殿下身边的人一样,自然会同殿下一起。”
成华听罢,皱了皱眉,她明白陆绶在拒绝。
但她难得善解人意,甘愿为了陆绶缓和一步。
成华转了话题:“这次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父皇这一个月不会给你安排活计。”
“而且,你有了另外的身份,玖樟台侍中。”
从五品的刑部官员到四品玖樟台侍中,听起来不过升了一个品级,但陆绶眉眼却透过惊讶。
他凭心而行的一件事,竟悄然间为他铺好了想走的路。
玖樟台侍中,这是大靖历代宰辅或升或降时都做过的位子,虽然不是定式,但确实类似一种默认。
位低,职权却高。
“陛下他……”
“下山后,我能去陆府看你么?”
公主像是试探似的小心,轻轻熨过陆绶的心。他敛下眉眼,在长久的默然里,他突然觉得每次拒绝公主都是如此艰难。
“殿下若是屈尊要来,那便来吧。”
第 29 章 春意(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