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你别害怕，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孙昊雨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没一会王志豪就带着两个医务兵过来了，他们七手八脚地就要去抬孙昊雨。
“你们小心点别造成脊椎二次伤害！”顾尽舟站起身就要跟着一起走。
“排长你不能走！你走了这里怎么办？！”
“这位同志你赶紧回到你的战地里去！”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说这位同志你不要添乱了!”那人推开顾尽舟，顾尽舟呆呆地任由他把自己推开。
“你们做不了这个手术就不要乱动他，知道吗？！”他也只是愣了一秒随后叫就反应过来了。顾尽舟很少生气，他现在的样子就和要吃人一样，吓得那个医务兵身子一抖。
躺在担架上的孙昊雨还紧紧地抓着顾尽舟的手，“你记住，你记好了！你保持清醒！听到没有！”
“我没事的，你赶紧，赶紧回去。”孙昊雨放开了顾尽舟的手，眼睛却还盯着他说道:“替我教训他们！我可不能白受伤！”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顾尽舟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排长，我拖你后腿了。”
孙昊雨从来正式没叫过顾尽舟排长。
“说什么傻话呢。”顾尽舟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眼睛，“你的伤不重没事的！”
看着孙昊雨被抬下去了顾尽舟咬了咬牙回了阵地。
他现在还不能走开，也走不开。
第一场反击战整整打了三天，困得时候只能在战壕里窝一会。
等顾尽舟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就听到了秦毅谭的喊声。
他跑到后面查看就见秦毅谭正和一个人在吵架。他远远听着像是在说孙昊雨的事。
“你说什么？！”秦毅谭一把薅住那人的衣领，把人直拉的一个踉跄。
“老秦冷静！把人放开！”顾尽舟赶紧上前拉开秦毅谭，“人已经送到医院里，你在这里闹也没用！”
“小顾？”秦毅谭乖乖地让顾尽舟把他拉开，“你在场是吧？他没事吧？”
顾尽舟躲开秦毅谭的注视，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你说话啊！”秦毅谭抓着他的肩膀喊道，他因为彻夜战斗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死不了。”过了很久顾尽舟才从胸口挤出这么一句话。
“吓死我了。死不了就行。”秦毅谭长舒了一口气。
顾尽舟不知道该怎么说，死不了也活不好
“我这身上一身血，你离我远点。”顾尽舟把秦毅谭推远了点，“我得回去了。”他说完就就回了他驻守的阵地。
顾尽舟找了个地方蹲着，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如果他的右手没事这种手术他也只有五成把握。更何况他现在右手已经不中用了，他的双手上的鲜血已经干了，顾尽舟抬起右手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角。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上衣口袋里还有蒋景的信，想起刚才的事顾尽舟拿出了那封信。果然整个信封不仅被泥水泡了还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看到血顾尽舟就觉得这颜色红的刺眼。
当他打开的时候信纸上的字迹很是模糊了，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不过里面有个油纸包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顾尽舟拿着那张泥黄色的纸想透过阳光看上面的内容，除了能看到淡淡的蓝色墨迹外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打开那个油纸包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给他这个干什么？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法细想只能是用油纸把信和资料包在了一起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这场仗打了整整三个月，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营长直接任命了顾尽舟做新兵连的连长。
顾尽舟却是一心想先去看看孙昊雨的情况。秦毅谭也一样等他们两个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来到医院之后就发现孙昊雨躺在过道里，根本没有病房。
他们去的时候只有孙母一个人照顾孙昊雨。
“昊雨你没事吧。”看到孙昊雨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秦毅谭赶紧走了上去，“你怎么在这啊这医院也太挤了。”
“这几天病人多啊，我在这里都快住了三个月了，总不能一直占着病房吧？你们怎么和逃荒的似的？”孙昊雨看起来精神很好还不忘嘲笑他们。
“你这个臭小子还说呢！我跟小顾在战场上都快累死了。最后还不让我们一举打过去，唉。”秦毅谭还要说什么顾尽舟却开口了。
“昊雨，你现在下面感觉怎么样”顾尽舟看了眼他的尿袋，有些担心。按说虽然伤到了脊椎但是孙昊雨当时还有麻痛感，之后只要保守治疗孙昊雨还这么年轻会自然好转的。就是弹片很难取出来就是了，但是这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怎么也不至于还一定好转都没有。
说道这个孙昊雨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还行吧，就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感觉。”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也不能动。”
“哎呦你们是我儿子的战友吧，快坐快坐。”孙母赶紧拿了两个小马扎，不想让孙昊雨说这件事。
孙母看着很是瘦弱，这么大老远地过来照顾自己儿子让她看起来格外苍老瘦弱。
顾尽舟却没有坐下而是继续问，“你是动手术了，手术之后有没什么抽血的检查？”
他不好说的太多，脊椎受伤手术后会出现淤血必须在最好是在一个月内把淤血抽出来，要不然淤血凝结就不是瘫痪不瘫痪的事了，照顾不好还有可能造成积血上移，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是手术了，挺成功的，没抽血啊。”孙昊雨说道。
顾尽舟的心沉了下去。
“你主治医生是谁？”顾尽舟问，现在要么就是取弹片手术失败了，要么就是忘了抽淤血，不管是那种可能都是医疗事故。
“好像叫赵铭。”孙昊雨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他焦急地问。
“没事。”顾尽舟抿了抿嘴，他没有证据啊，这种事根本就是医生自我判断，再说了说不定就是人家忘了。他也没有办法。这种事他也没办法，淤血凝固的地方特别脆弱连做二次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没事，我想多了。”他不好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孙昊雨只能是笑了笑。
等到第二天顾尽舟自己来了医院，不过这次他是来找赵铭的。
“你说是就是是了顾连长，顾尽舟。”赵铭多了顾尽舟几眼，“幸会幸会了，久闻大名很多人都经常提起你。”
“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污蔑你”顾尽舟没和他握手，这个久闻大名还真是讽刺。
“我这个手术整个步骤是没问题的，想必你也很清楚。”赵铭其实这次真的是忙晕了，只是没想到能被顾尽舟抓了个正着。
顾尽舟点了点头，“那行要不我们让院长副院长评评理，掰扯掰扯这件事”
大家对这种事都心知肚明，一般出了这种事故都是私下解决的。
“瞧你这么大的火气，你说你们要多少钱愿意解决这事，其实本来手术中脊椎就会有损伤。”赵铭也知道这事他不占理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这事我不管，你自己和人家谈吧，什么时候谈好了再说。”顾尽舟知道这事瞒不住，他已经写了一封信放在孙昊雨床头了，等他醒了就能看到了，他实在不能和他亲口解释。
他在信里分析的很清楚，就算是他出面医院也会站在自己医生那一边，根本不会判定自己家的医生出了事故，现在就是这样。
他甚至都不敢看孙昊雨的反应。
“行，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这事我确实得问问医院怎么处理。”赵铭还真不怕。
“随便你。不过你也别忘了孙昊雨再怎么着也是军人。我以前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个连长。”顾尽舟话说到这个地步赵铭也没了法子。
本来是想拖下去的，不过让他没想到顾尽舟竟然会那身份压人。
“我这就去谈。”这事看来是躲不过了。
顾尽舟插着口袋跟着他去了病房。
又是一场兵荒马乱，顾尽舟只是静静地看着孙昊雨，他觉得孙昊雨变成这样也有他的错。他应该提醒孙昊雨的，不然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最后事情还是私下解决了，赵铭和医院赔了五百块钱可以暂时住在医院，也给孙昊雨收拾了个病房，就算是平了这事。
顾尽舟因为愧疚经常去看孙昊雨，每次都捎点东西。
最近他给蒋景写信，他一直都没有回，顾尽舟几乎是一天跑一次通讯室，今天他刚去了通讯室就到医院来看孙昊雨。
这次他拿了三本书，让孙昊雨没事的时候看看。
谁知道这一次他一进去里面的人都想他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有憎恨的有怀疑也有麻木的。
“你们说什么呢？”顾尽舟把手上的书放下。
“你给我滚！还战友呢，你不是这个病的专家吗？怎么连你战友都不救！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这个黑心干的玩意。”孙母说着就要上来打顾尽舟被身边的秦毅谭拉住了。
顾尽舟看到了摊在病床上的报纸，那是报道他处理一场脊椎受损手术成功的一张报纸，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不是有心人根本找不到，顾尽舟突然就明白了一切，“本来这病确实只要开刀的，但是后期没有抽淤血，现在病灶已经下移了，我也无能为力。”
“小顾，这事，你早就知道？”孙昊雨抬起头一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麻木。
“我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这是医院的疏忽啊！”顾尽舟也有些生气了，他又不是神不能未卜先知。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啊？”秦毅谭问道。
顾尽舟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毅谭，“老秦，你也觉得我是没有尽心尽力”
“我不知道。”秦毅谭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但是当时顾尽舟表现的太冷静了，尤其是后来知道出了医疗事故之后。
“你不知道。”顾尽舟忍不住笑了，“你说你不知道”他为了这事和医院争论，他做的事有什么意义？
“你还笑！都是你这个祸害！竟然连自己的战友都不放过啊！我的儿啊你是得罪了谁啊，竟然碰上了这么狠心黑心肠的畜生！”孙母指着顾尽舟的鼻子骂。
顾尽舟没再理他们转身离开了。
他逃似的出了病房把自己靠在墙上。
“最开始，他会充满干劲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弥补身体上的不足，第二步他会感觉迷茫和痛苦，会觉得自己失去了生活下去的理由甚至开始怨天尤人，第三步他会以为自己是朋友和亲人的累赘。”顾尽舟靠着医院冰凉的墙壁喃喃自语，“现在是第二步。”很少有人能逃过，他以为孙昊雨可以。
顾尽舟抿了抿嘴，转身离开了。
他去了通讯室，“同志今天有我的信吗？”
那个人都认识顾尽舟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啊，你这天天来我都认识你了，放心吧顾连长只要一有你的信我会直接让人送到你那里的。”
“谢谢。”顾尽舟点了点头，往自己的房子走，他申请下来了单人宿舍，毕竟他一个连长总不能跟着士兵住一起了，本来营长是想给他批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不过顾尽舟又不急着结婚房子也紧张就一直没批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宿舍锁起门来，顾尽舟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桌旁边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泥黄色的纸，上面的泥土和血迹已经被一点点擦掉了。
可是还是看不清上面的字。
顾尽舟不死心般地抽了一条毛巾一点点地擦着那张纸。
其实哪怕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顾尽舟也能大概知道这封信的作用了。
他只是不明白，他真的和周诚说的那样是个扫把精，遇到他的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顾尽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管顾立说什么他都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根本不在乎，为什么老秦也这么说，我真的是做不到，没有人能做的到啊！我该怎么解释啊为什么你也不理我我就这么，这么让人讨厌吗？”
“以前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厉害就能治好所有人。我就能，就能保护我所有想要保护的人。可是我发现当医生连我自己保护不了。”
“所以我来当兵，我以为我当了兵，当了连长就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顾尽舟一点点地用毛巾擦着那张纸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流出滴到信里上。信纸上的内容越来越模糊，“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啊？我尽力，我真的尽力了。”
顾尽舟抱着那张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的信纸，“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救不了他，现在谁都救不了他，他是我的战友啊！我怎么能看着他变成这样。”
他坐在自己的宿舍地面上抱着自己的脑袋缩成一团，“你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他抱着自己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了抱歉，卡文了，如果顾思桃没有重生蒋景会成为顾尽舟最后的依靠，朋友，老师。这要是为什么顾尽舟后来能喜欢上蒋景。可是现在顾尽舟就只能自己去消化去理解自己成长。
第 62 章 你也这么觉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