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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最后的捞尸工[2/2页]

末代捞尸工:我爷逼我学捞尸 查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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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们这些人,一辈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水。
      几十年前,村子里还有义庄,捞尸人就住在那里,没有谁愿意跟我爷一样住在黄河边儿,因为那里是营生的地方,不是睡觉休息的地方。但那时我爷还不是捞尸人,他只是个摆渡黄河的船夫,跟当时捞尸队的人虽然熟,也帮他们捞过尸,但并没有加入他们的打算。
      后来黄河大桥建起来了,我爷也就丢了生计,兜兜转转了一圈儿,最终还是决定跟着捞尸队挣死人钱。但那时候捞尸队却不打算要他,说他五行属火,跟水不融,干不了捞尸的行当。
      其实当时谁都知道,并不是什么捞尸队不要他,而是捞尸队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义庄被闹着拆掉了,河里一大片漂子喂着鱼,捞上来了也没人去领,捞尸队自己都揭不开锅了,十几年都没有养过新人了。
      以前捞尸队年年都要办上新、捞不动的老人也年年都有退下的。每年辞旧上新之前,捞尸队都要派人到十里八乡仔细遴选,被选上的家人还会高高兴兴地放鞭庆祝。
      遴选完后,还会择个好日子举行拜河大典,让那些通过初选的年轻人捉对比拼,包括比力气、比闭气、比游泳、比划船。最后优胜出来的选手,只有一个能在捞尸队队长面前拜师。
      当时拜师的规矩也很多,徒弟要先游到黄河对岸取下拜师帖,再游回来交给掌事,掌事一般就是叶儿奶这样的神婆代职。交过去的拜师帖,不仅要保证不能有折痕,还要保证滴水未沾。如果达不到这个要求,该年的上新就算是失败了。
      只有达到了这个要求,优胜出来的选手才能跪到捞尸队队长面前认师,师父会端给他一碗滤过泥沙的黄河水,喝了黄河水,就是水里人,一辈子不能再从事其他职业,只能跟着捞尸队干捞尸。
      喝完了黄河水,拜过了师门,还要杀掉一只彩翅公鸡,在徒弟身上淋一道鸡血,再扔进黄河里喂鱼,意思就是在告诉河里的虾兵龙王,这个人以后就是新河神了,行船入水的时候要行个方便。
      那时候,每年黄河边儿上最热闹的,不是端午赛龙舟,也不是二月二大庙会,而是春夏之交的拜河大典。每到拜河大典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过来观看,杂耍的、捏小糖人儿的、甚至是卖琉璃物件儿的,等等等等这些小摊儿,会顺着会场两边儿的大堤摆出一里地。
      这种场面我爷见过,但他拜师的时候却没享受过,他在捞尸队那边儿苦求无果,最后还是老五头儿偷偷把他收了,没有跟任何人比赛,也没有签什么拜师帖,只是跪在老五头儿跟前儿,“哐哐”磕了几个响头,就算拜师成功。连个见证人都没有。
      没过多久,捞尸队就开始凋零了,大部分队员也忘了拜师时要守一辈子黄河的誓言,就连队长都回家参加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整个捞尸队也就只剩下老五头儿和我爷两个人了,老五头儿一辈子烟酒不沾,但身体还是很差,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下水的,方圆十几里的黄河北岸,实际上就只有我爷这么一个捞尸工了。
      我打记事儿起就喜欢跟着我爷,对老五头儿也有点儿了解,我爷经常笑他“不抽烟祛不了身上的湿气”,身体才会变差。现在我是知道了,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闻不得烟味儿,这好像是叫尼古丁过敏。
      叶儿奶给我讲完这个故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做了个总结:
      “这个世道变得太快,没给我们这些老骨头留一点儿适应的时间,老手艺一个个都要用不着了,以后也更没用了。不学这个也是对的,剩我们这些快死的老家伙们,把它带到棺材去就行了。”
      叶儿奶以为我不爱学捞尸,她不知道我没啥不爱的,就是没我爷希望的那么热心而已。
      话说的差不多了,我爷也做好了饭,不过是等锅烧了一锅稀饭,玉米面稀饭,我挺爱喝的。“屁崩儿”也从黑夜中走了过来,掐着饭点儿来的。
      我们几人在草庵外边一块石板前坐了下来,就着一盆儿我爷自己腌的咸菜,一人拿了个下午从家带来的馍,一边吃一边说着闲话。
      叶儿奶问“屁崩儿”:
      “找到啥了?”
      “没有,啥也看不出来,还是得您来。”
      谦虚是“屁崩儿”不同于我的思想品德。
      “你要看不出来,我也就没啥必要过去看了。要是有恶煞,你肯定看得到,要都是些小鬼,我也没必要过去审。”
      敢情叶儿奶这是让她亲孙子去?路了,这俩人可真是奶慈孙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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