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周砚奴迅速吹灭蜡烛,两人屏息躲在架后。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不是赵明烛给的那把,而是刑部正式的官钥。
门被推开一线,昏黄的灯笼光漏进来。陈砚秋从架缝间窥见一双青缎官靴,靴面上沾着新鲜的泥浆,像是刚从雨地里走来。那人似乎在查看铁匣的位置,片刻后,靴子转向了另一侧的架子。
34;《天圣九年进士录》……34;一个低沉的男声喃喃自语,34;果然在这里。34;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持续了片刻,接着是34;嗤34;的一声——像是火石打燃。陈砚秋心头一跳,刚要冲出去,却被周砚奴死死按住。
火光骤亮,映出来人的侧脸——约莫五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眉间一道疤斜贯至颧骨。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天圣九年进士录》,此刻正将一页纸凑近火苗。
纸页燃烧的焦味弥漫开来。那人等到火舌快舔到手指才松手,看着残页飘落在地,化为灰烬。他又翻了几页,找到另一处记载,如法炮制。
陈砚秋眯起眼睛,努力辨认那未被烧尽的部分——34;……犯官之后冒籍应试者三成……34;
那人烧完第三页后,突然警觉地抬头,目光直刺向陈砚秋藏身的架子。周砚奴的独臂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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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库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34;走水了!礼部档案库走水了!34;
那人脸色一变,匆匆将剩下的档案塞回架上,转身离去。门被重重带上,锁舌34;咔嗒34;扣死。
陈砚秋和周砚奴仍屏息等了半刻,确认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从架后走出。地上还散落着未烧尽的纸片,他蹲下身,用指尖挑起一片——
34;……温如珏私赎教坊女子陈沅,其子冒籍应试……34;
残片的边缘焦黑蜷曲,但字迹仍可辨认。陈砚秋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冰,寒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
周砚奴已经翻到了铁匣最底层。那里藏着一张几乎碎成蛛网的纸,她用独臂小心地拼凑,勉强看出是一份名单:34;景佑四年锁院三日考官行踪录34;。
纸上的字迹已经褪色,但某些部分被人用朱笔重新描过:34;……三月初七夜,温如珏私会欧阳永叔于礼部东厅,出《礼运》篇目三……34;
陈砚秋突然想起地窖里那具诗碑尸体喉间的松脂——杜荀鹤死前嘶吼的34;题34;字,或许正是与此有关。
库房外,救火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周砚奴迅速将残页塞回铁匣,低声道:34;该走了。赵大人若发现我们擅闯刑部档案……34;
她的话戛然而止。库房的门锁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这次不止一把,而是三四把钥匙同时插入的金属碰撞声。
陈砚秋抓起铁匣中的最后一张纸塞入怀中,那是份被血渍污染过的名单,抬头写着:34;犯官子女冒籍应试者实录34;。
门被推开的前一瞬,周砚奴拽着他滚进了最近的一排架子底部。灯笼的光扫过地面,照亮了尚未烧尽的纸灰。一双青缎官靴停在灰烬前,接着是一个年轻些的声音:
34;大人,有人来过。34;
沉默良久后,最初那个低沉的男声缓缓道:34;查今日出入刑部的所有人——尤其是,皇城司的人。34;
陈砚秋屏住呼吸,感觉怀中的名单像块烙铁般发烫。纸页边缘的某个名字刺入他的眼帘——34;刘弇,父私铸铜钱,景佑六年没家产……34;
正是今日在芸香阁见过的那位川蜀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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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墨刑档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