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还在汴河上飘着，陈砚秋已经蹲在黄河埽工的柳枝堆旁。昨夜暴雨冲垮了护岸的34;木龙34;，裸露的埽体里嵌着三具古怪的匣子——不是寻常的治水工具，而是用落第考卷层层胶合而成的密匣，表面刷着河工特制的34;铁汁胶34;，在晨光中泛着棺椁般的冷光。
34;寅时六刻。34;薛冰蟾的璇玑匣展开成罗盘状，磁针直指中间那具密匣。匣面的水痕看似天然形成，细看却是用《禹贡》经文拼成的黄河流向图。当晨雾掠过34;导河积石34;四字时，那些笔划突然扭曲，露出底层用磁粉绘制的河北二十三州驻军分布。
孟九皋的断杖突然插入埽体。
杖底震起的不是泥土，而是数百片带字的陶片——每片都刻着本届落第举子的策论片段。最诡异的是这些陶片在落地时自动排列，组成《河防通议》记载的34;分流策34;，但所有数据都被篡改成导致决口的数值。
34;看胶缝里的东西。34;许慎柔的茶枝挑起一缕暗红色纤维——这不是柳絮，而是用国子监生员襕衫裁成的34;引水线34;，浸过太医局的34;金疮药34;后能随水位升降变色。当茶枝轻颤时，那些纤维突然绷直，指向汴京城的十二处水门。
都水监的工匠正在抢修埽工。
陈砚秋看着老河工用34;铁簸箕34;铲起胶泥，泥中突然露出半片象牙牌——正是科举放榜时挂在贡院门外的34;题名帖34;残片。当老河工的手触及牌面时，象牙突然裂开，里面滚出七颗铜弹子，每颗都刻着本届考官的姓氏。
34;埽工里的39;河伯匣39;。34;孟九皋的竹杖轻叩密匣，发出空洞的回响——这不是木料应有的声音，34;辽人把《武经总要》的火器图藏在了治水工具里。34;
薛冰蟾的冰刃突然刺入匣缝。
刃尖带起的不是河水，而是带着墨香的黏液——这是用落第考卷煮成的34;纸浆胶34;，遇空气即凝固成《山河社稷图》的轮廓。当晨光照透胶体时，图上的黄河水道突然改道，新河道恰好穿过河北路的军粮仓库。
34;未时三刻的水位标记。34;
许慎柔的茶枝指向匣侧面的刻痕。那些看似测量水位的横线，实则是用《九章算术》的34;商功34;篇数字密码编写。当茶枝蘸着河水划过刻痕时，木纹间突然浮出三百六十个微型名字——全是因批评新法被黜落的太学生。
陈砚秋的残印蜡块开始融化。
蜡液滴入密匣裂缝，埽体内部突然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七根精钢打造的34;木龙钉34;从柳枝间凸出——这些本该固定埽工的长钉，此刻竟排列成《武经总要》记载的34;七梢炮34;结构。最骇人的是钉帽上的凹槽里，各嵌着一颗用墨锭雕成的黄河源头雪山模型。
34;看钉身的纹路。34;
孟九皋的断杖扫过钢钉。那些看似防滑的螺纹，在阳光下显出《考工记》的全文微雕。当杖底石犀残片擦过钉尖时，螺纹突然渗出黑水，在空中凝成国子监藏书楼的梁架图——每根梁木的承重弱点都用朱砂标出。
都水监的铜锣突然急响。
上游漂来的34;辊江龙34;（宋代治水用的巨木）撞向埽工，木身上钉满带字的铜牌。陈砚秋捞起一块，认出是江南贡院的34;出恭入敬牌34;，但背面用磁粉写着河北路堤防的薄弱处。当第二块铜牌翻转时，露出上面用针刺出的《河防一览》篡改版——所有分水堰位置都被标成了决口点。
34;辽人连39;辊江龙39;都做了手脚。34;薛冰蟾的璇玑匣吸起一块铜牌，牌面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用鱼鳔胶封存的《汴京水门密钥图》。
第76章 黄河密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