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曹丕因朱橘之过挨了好一顿笞挞,屁股破了皮肿得老高,这几日被其娘亲卞姬照料着一直看守在屋里不让乱跑。曹操交代完许都的事宜匆忙带人赶去了官渡布防,曹丕伤未愈自然被留了下来。另外,司空府还有一位这次竟也没跟去官渡。
曹丕趴在软褥上细细品着钟繇寄过来的书卷,那日放了大话出去要压一头司马懿,回来后死皮赖脸地哄钟繇开心请他帮写幅字。钟繇不知曹丕拿他的字跟人作赌,只当曹丕喜欢研究书道,想着倒是有出息欢欢喜喜地写了一幅送去。
谁让曹丕嘴甜呢。
司马懿这人在河内郡名声不错,赞一句少年英才,现已及冠按理说郡府里应该举荐上来才对,但迟迟不曾听父亲提起过。曹丕焦急之余不免动了动巧思,正好府里在热热闹闹地分柿饼,今年秋天收成好新鲜的柿子有大半晒干了做成柿饼,上面雪白的柿霜令人望之生津,还未吃进嘴里便已经能尝出甜味来了,他想这柿饼名义上肯定是宫里头赐下来的,三公及尚书令皆有一份,只不过命父亲代为分发,这不正好借送柿饼之由同令君好好打听打听司马懿的事么。
你要去?曹操见曹丕态度诚恳确实有尽学生之礼的意思,毕竟荀彧当过他几天先生,心忖难为这小子有心,遂命他去送柿饼了。出门前又叮嘱了一句,无非是轻拿轻放务必亲手交给荀彧云云,曹丕一一应了觉得父亲沾上令君的事简直跟老妈子似的,要哪天跟令君吵架了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来。
到了尚书令府被迎来的管事告知荀彧和荀悦一道给圣上将经史去了,曹丕没敢忘记曹操的叮嘱,笑言等上半日不妨事的。没隔多久,荀彧先出宫回府了,荀悦继续留在宫里授课。听人禀告曹丕来送柿饼,他猜测着这种定例小事曹操不会专程让曹丕过来送,怕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吧。
到了室内一问,果真如此。
曹丕不好意思道,令君怎么一猜就中,就不许我特意送来孝敬您吗?
你上回对司马懿那么上心,我就开始留意了。
荀彧望着端正放在案上的一个堆红攒盒,外层一丝不苟打了个花活结作封口。曹丕适时劝道,令君尝尝,今年新做的柿饼,糖霜可厚实了。荀彧顺意扯开花结,盒中是做了双层的九宫格子盘,数九寒天里吃柿饼很是应景,另外还搁着一管细竹筒,绑着梅花红穗子,打开一瞧原来尺素上写了几句类如“事事如意”的吉祥话。
荀彧笑道,你说的那个司马懿我听过不少赞许之声,只是你父亲征召天下才贤之士这么久,这个司马懿并没有什么自荐之意,或许是想走郡府举孝廉之途出仕吧。他年纪长你许多,你又未在河内郡住过,怎么相熟的?
曹丕一时说不清什么缘故来,大概是书信往来之间起了共鸣,竟比旁人更放得开心扉吧。还真应了那个道理,距离会产生众多浮想联翩的美好想象。
荀彧知道河内郡因为袁绍与曹操相争日益激烈而摇摆不定的情况,但又没法跟曹丕细说郡望世家和个人意志之间很难定论谁影响了谁,只好言安慰道,司马懿闲赋在家不愿出仕,此事勉强不得,子桓若真想招他来许都共事,那该在信中多花些力气介绍介绍许都的情况,万一打动他了就来了呢?
曹丕闻之觉得十分有道理,到底勉强不得,看父亲欣赏的魏种还不是听到风声不对说叛逃就叛逃了,结果抓回来父亲又原谅了魏种,惜其才让魏种做了河内太守,听说这回魏种是心悦诚服了。那便顺其自然吧,若真是人才,每年的举孝廉名单里总会出现司马懿的。郡守举荐,天子征辟,就不信他不为所动。
既然不必着急,曹丕安心地收起卷轴放入匣中以待有机会再送出。噗哧一声轻笑,曹丕一惊抬头四处看,原来是郭嘉趴在窗台上打量着自己。他先是高兴地要站起来招呼,不料腰一使力屁股就疼得厉害,这才骤然想起“罪魁祸首”是谁,立即垮了脸哼哼道:“有伤在身不方便迎接,祭酒自便吧。”
郭嘉笑而不应,病容中透着一股与常人不同的洒脱气。
屁股疼的人何必跟生病的人怄气,曹丕叹息,颇有点不合年龄的老成,“祭酒快进屋吧,外面吹着风也不怕加重病情,父亲若知道了保不准又是我倒霉。”
这是大实话,曹操也不是不喜欢曹丕,只是不知道为何总有那么点犯冲。
“哎,这事我该向你道歉。”郭嘉从背后变出了一个信筒朝曹丕花式转了转,“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曹丕往前爬了两步。
郭嘉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不像装的,心里过意不去,赶紧入室把信筒递给曹丕,“河内郡来的信。”
“司马懿?”
11.第十帖 暗香[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