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是上朝日。赵熙进了宫,直接递牌子,入后宫拜见母妃。今日不是上朝日。赵熙进了宫,直接递牌子,入后宫拜见母妃。
公主赵熙的母亲是贵妃姜婉,姜国公府的庶女。十七岁选入宮中。
当今皇上子嗣艰难,大婚七年,才得一子一女。此后,再也没了。两个孩子同年出生,男孩早了几天,又是皇后所出,占了嫡长。
皇上不是长情的人,喜新厌旧。但因为姜婉繁育皇家后代的功劳,所以熬着年头,升到了贵妃。
姜贵妃住在万华宫。皇后早年病故,后宫暂时她是最大的。不过因着她庶女身份,在位份上始终未能再晋一步。本常引为憾,但随着女儿长大,越来越出息,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夺位上面来,不再寄希望于老皇帝了。
姜贵妃十七岁入宫,今年正好是五十整岁。虽然保养精心,但因常年缺少爱的滋润,又多年掌管后宮行权,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清,凌厉的气息。
赵熙行了礼,坐下,眉头仍未松。
姜贵妃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开门见山问,“熙儿,你可知陛下心意?”
赵熙抬目看她,“您知道父皇怎样打算的?”
姜贵妃摇头笑道,“傻孩子,他是君,是天子,是真龙,心思都隐在云端里,你母亲是凡人,如何能揣度的?”
赵熙皱眉不语。
姜贵妃期待地看着她。
赵熙开口道,“他想退位了。”
姜贵妃眼睛里闪出精光。
“这些年,他一力抬举我,给我派了许多差事,我也因此积攒了不少权柄和人脉。如今……”赵熙心里冰凉,冷笑道,“他想传位给他的儿子了,便想着要削减我,打压我了。”
姜贵妃点头,“我儿看得真,想得透啊。”
“太子体弱,许多事情不能亲力亲为,他是既用我又防我,把我当成太子的试炼石。”赵熙冷笑,“打得好算盘。”
姜贵妃探身问,“我儿有何打算?”
赵熙眸子里幽深坚定。
姜贵妃欣慰地点点头。女儿有心气,有与太子相较高下的能力,她坚信只有赵熙能担起这一国权柄。
两人默契的不再谈下去。喝了会儿茶。
赵熙道,“娘亲,我请旨,接您回府上熙养去?”她挺心疼母亲自己住着冷清。
姜贵妃淡笑摇头。
赵熙皱眉,“父皇那里,您还存着念想?”
姜贵妃摇头,眼里都是冷意,“早死了那个心。”
“那便随熙儿回府去?那里是咱们的家,比这冰冷的宫殿好百倍。”
姜贵妃用帕子掩唇笑,宛如当年艳冠后宫。
“傻孩子,我在宫里住一辈子了,习惯了。何况你府里全是你的侍君,我住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赵熙脸上难得红了红,她府里有多少侍君,她都懒得数清。
“我把他们都遣出去,反正也不用。”
“嗯,遣走些人也好,省得府里乱。其中若有沾了你的身子的男子,均不可放到外面,着在保国寺出家。”保国寺,是皇家寺院,有御林军还有寺中护卫看管,历来是皇家流放之处所。
“在寺里,也要严加看管。嘴里的舌头,还有下面的那条根……”姜贵妃探身嘱咐,“割干净为好。”
赵熙笑了笑,未应。
姜贵妃脸上现出些不自在,她方才的主意,确实太冷厉,若是赵熙真这么干了,定会在坊间流传她刻薄之名声,“娘就是怕你后院出乱子。”
“无妨,铭则办事很妥帖,府里的事,您不用担心。”赵熙微笑着道。
提到顾铭则,姜贵妃皱眉道,“你的正君性子好,办事也得力。不过……”
赵熙眉头皱了皱。每次进宫,母亲都会提那事儿。
“您放心吧,已经很少幸他了,不会意外怀妊……”
“傻孩子,女人怀孕,就那么一下子就成。”姜贵妃说得露骨,赵熙抿唇。
“他身子太弱,留的种也不会好养活的。你是皇女,留嗣是大事,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上面马虎。”姜贵妃想到这宫里的女人,多少人盼着能怀个好胎,可有人盼了一辈子,也不得。更惨的是,好容易得了圣眷怀上了,却因为种种原因留不下。她长长叹息,女人于生子一事上,总是最辛苦的,她虽看重赵熙,却也感叹她为何不是个儿子,也省却了她这么多的操心。
“嗯。孩子一定要健康的。”赵熙安抚姜贵妃。
姜贵妃缓了缓,继续谋划,“娘瞧着你在侍君中待林泽很是不错。”
“啊,不过是多宠了些,不会耽误正事。”越熙轻描淡写。
“娘还是那句话,对林氏父子,可以笼络,但不可让林泽留嗣。”姜贵妃神色郑重,“他父林傲天,是北江三郡的郡守,手里可握着兵权呢。”如果有朝一日,赵熙面南背北,林泽之子便可能是太子了,一个掌了兵权的太子外家,对皇帝可是莫大的威胁。前朝也有过女皇被皇夫架空甚至软禁的前车之鉴,皆是因让皇夫一党掌兵权,招惹的祸。
赵熙默然无声。
姜贵妃瞧她那样子,颇心疼。拉过她手,道,“女人从怀孕到生子,步步是坎,何况是我儿如今的地位?我儿宠谁幸谁,娘都不干涉,只要你自己心里把得稳。我儿是干大事的人,须要做得到繁花过眼心中却不留下半朵,方才不会受情之所累,一心一意达成我们多年的心愿呀。”
“只要你得偿了心愿,整个华国以天下供养一人,什么好的你得不到呢?”
赵熙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长长吸了口了气,“母亲,这些我都明白,您放心,不会犯糊涂的。”
姜贵妃拍拍她手背,两人一时默然。
有女官在外报,“嘉和侯到了。”
“铭则进宫了?”赵熙有些惊讶,转目看姜贵妃,“是母妃要召见他?”
“自然是要他来接你回府的。”姜贵妃拿眼睛瞪了瞪她,啧啧道。
“哎,我且用不着人来接。”赵熙摆手,她来去骑着大马,可不耐烦乘马车晃一路。
“嘉和侯是个清淡的,你怎么也能这样由着他?”姜贵妃道,“人说小别胜新婚,你们一别两个月了,也该做出点如胶似漆的模样。这回你进宫请安,就该携着你正夫,这样才不会让人挑出毛病。”
赵熙笑着起身,“嗯,嗯,以后注意。”
姜贵妃怅然笑了。赵熙难得回来,她与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心里甚是不舍。一路拉着殷殷送到宫门,才站下。
两人站在门前回廊下,向院子里看,一个修长身影,站在一片迎春花丛前。怒放的花丛肆意释放着对春的赞颂,顾铭则负手站着,淡雅安静,竟与春色和谐辉映。
“哎,可惜了。”姜贵妃远远打量了一下她的女婿,长长叹出口气。
赵熙垂目,母亲这句可惜,不仅仅指他病弱的身子。七年前,他入公主府,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在那年冬天,他大病一场后,任谁都看得出此生寿数不长了。一开春,太子在殿上请旨,要娶顾相家的千金,顾铭则的妹妹为侧妃。
这顾相,是在她这边和太子那边,都下了注的。
“虽说小心得行万年船,可脚踏着两只,可不好。”姜贵妃轻轻冷哼。
赵熙轻轻握了握母亲的手。
姜氏明白她的意思,掩住话不提。她不耐烦见两面派顾相的儿子,转头自进了屋子。
顾铭则正微微仰头,看向一处树枝。连赵熙走到他身后,都未察觉。
赵熙也望向那里,发现竟是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在结网。想是结了好一会儿了。大蜘蛛努力吐着丝,在网上运着八条长着毛的长腿,飞快地爬。
“咦?”赵熙皱眉道,“这可不是是本地的品种。”
顾铭则被惊了下,回头见礼,“殿下出来了。”
“嗯。”赵熙笑看着他,“等很久了?”
顾铭则并未辩解他候传时的走神行为,目光又若有所思地调回蛛网上。
“这可不是本地的品种,铭则可知它产自哪里?”赵熙问。顾铭则博文强识,赵熙不怀疑他知道这东西的出处。
顾铭则沉思片刻,肯定地说,“该是产自西南。”
“西南?”赵熙立刻反应出,太子妃的娘家卫国公府便是西南的,她皱眉道,“色彩很鲜艳的虫或植物,多半有毒。这个……”
“剧毒。”顾铭则肯定了她的想法。
赵熙脸色严肃起来。她招手唤来一位带刀侍卫,拔出他佩剑,抬手起落,便将毒蛛斩落下来。
顾铭则看着树杈间零落的半个蛛网,微微皱眉。
“加强广华宫的守卫。”赵熙吩咐广华宫总管福寿,“暗地里里里外外查一遍,看还有不干净的东西没?”
大太监福寿凛然应是。
顾铭则跟着她出了广华宫。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再提蜘蛛的事。
途径桃园,赵熙站下。满园的桃花,飘飘洒洒,煞是美艳。赵熙走了这一路,脸色已经缓和不少,她站在桃林边上望着满园春景,微微叹道,“初春倒也不全是嫩翠色。”
“殿下一路上思虑犹甚,自然看不到风景。”顾铭则缓缓道。
赵熙挑眉看他。顾铭则淡淡笑笑,抬高手臂,在她身后的一株桃树上,折了一枝怒放的桃花,递给赵熙。
赵熙举着这一桃枝,清香的气息沁入心脾。一早上积蓄的烦燥慢慢被抚平,赵熙终于舒出口郁气。
林子深处传来嘻笑声,一群珠环锦翠的宫装丽人簇拥着一个锦袍男子,走出来。
赵熙眯了眯眼睛。
“哟,这不是皇妹吗?”这男子正是太子赵珍。当年皇后为了比姜氏早生,私下里喝了催生的药,结果难产。生下来已经属不易。太子本人先天不足,总是生病,皇后也因为这次生产,而大伤了元气,太子十岁时,便撒手死去。陛下觉得这个男孩,是如珍宝一样的存在,不可轻忽。所以取名珍,并有了传位给他的想法。
“太子殿下。”赵熙打量了下赵珍略显白滑的脸色,道,“听说太子病着,这是大好了?”
“自然……还有些不爽快……”赵珍目光越过赵熙,看向顾铭则。顾铭则站在赵熙后半步,身材修长,腰背挺拔,俊美的容颜,无人可匹,他眸光沉了沉,笑道,“多亏嘉和侯给孤送了几回好药,有心了。”
顾铭则微微点头致意,并未答话。
赵熙皱皱眉,还未及说话,就听太子身侧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兄长安好。”
正是顾铭则的妹妹顾采薇,太子的侧妃。她一身盛装,越众走出来,站在太子身侧。满面粉黛,顾盼生辉。越发衬着太子另一侧的太子正妃卫昭脸色发黑,满满的阴郁。
“听闻兄长这段时间病了,公主又不在京,妹妹很是担心。无奈身子一日重似一日,也不得过府去看。如今看兄长似是已经大好了。太好了。”顾采薇小鸟依人般倚着太子的手臂,眼里含着泪光,娇态可人。
太子爱惜地揽住她纤腰,“爱妃真是有心。”
“太子殿下大病初愈,侧妃又有孕,就一起好好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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