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久以来的愿望。
如果,他根本就不是骑士的话。
如果他是不讲道理的野兽的话,如果他是堕入畜道的恶鬼的话,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想的话或许会好受点吧。
是的,疯狂才是救赎的道路。
野兽不会思考不会迷茫。正因如此,它也不会痛苦。没人对它有所期望,没人对它有所寄托,如果能成为只为一己私欲而驱动五体的野兽的话——
这份愿望,成为了连接他与时之尽头的凭依,使他置身于这不知所谓的战场之中。
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律己的誓言,身体只为充分发挥早已浸染双腕的杀戮技巧而存在。为此而羞愧的自尊不在了,为此而悔恨的心灵也不在了。这就是现在的他——被称为berserker的存在。
没什么好后悔的。就此堕落,就此解脱,这才是他本人所追求的。
更何况,无情的命运之手,竟安排了如此讽刺的再会。
……ar……thur……
那声脱口而出的呼唤,已经不再意味着什么了。
尽管如此,现在,站在眼前的金发少女,却无疑是昔日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对象。
那高贵的容貌,被寄予无限希望与祝福的凛凛英姿,现在正跪倒在绝望面前。得知了被隐瞒许久的因缘真相,得知了被葬入永暗的那份怨恨,王忘记了身为王者的自尊,悲叹着。
——你就那么恨我吗,挚友啊——
——你就这么恨我吗,湖之骑士!——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想看的不是这一幕——心中的野兽号哭着。心中的骑士哽咽着。
我所祈求是来自王的制裁。
因此他能做的就是在黄金剑挥来的同时放下手中的剑,迎上自己的胸口。
这一结果实在太过讽刺,又有谁能预料到呢?
这一短短的瞬间,胜负已分,saber的手清晰的感受到了berserker逐渐消失的心跳。剑柄紧握在手中,爱剑的利刃以贯穿了黑色甲胄。
“为……什么?你不恨我吗?”
“——真是让人难过。都到现在了,你还在背负一切吗?”
令人怀念的声音。
抬头看去,骑士正用一如既往的,如同平静的湖面般沉稳的目光注视着满脸泪水的王。废弃了与aster的契约,趁着还未消失的间隙,他从疯狂的咒语中解放了出来。
“兰斯洛特……”
“是的,不胜感激。或许,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传达我的思念吧……”
用充满慈悲的目光注视着贯穿了他身体的利剑,兰斯洛特苦笑着继续说道。
“其实……我当时是想让你亲自惩罚我。王啊……我当时真希望你因为自身的愤怒向我问罪……”
背叛的骑士,被称为圆桌破绽元凶的兰斯洛特,向直到最后都不曾责备他的唯一友人悲切地诉说着。
“如果能够被你制裁……如果你能向我要求补偿……那么我也一定会相信赎罪……我一定会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原谅自己的方法。……王妃应该也是同样吧……”
这便是——某个男人和某个女人的后悔。他们怀抱着与王同样的理想,却因为太过软弱而无法贯彻这个理想。
而这二人直到死也没能得到救赎。因为背叛了最为重要的人而深深自责,这一自责,他们背负了一生。
这样的痛苦该去向谁诉说呢,究竟谁该怎样责备谁才能获得解脱呢。
深深地叹了口气,兰斯洛特放松了身体,倒在骑士王怀中。怀中的身体很轻,saber不禁觉得喉咙发堵。servant逐渐消失的身体,已经几乎没有了重量。
“虽然是以这样的形式,但最后我还是借用了你的胸口……”
仿佛在小睡中做了梦一般,湖之骑士平静地呢喃、叹息道。
“在王的怀中,王的眼前死去……哈哈,这样的我简直……就像一个忠义的骑士那样……”
“你——不要这么说——”
saber焦急地回答。在他消失前,自己还有话必须告诉他。她希望他能明白。
不是简直就像,而是根本就是。
她想告诉他,你就是一位忠义的骑士。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对国家,对王奉献出的真诚。
所以不用再自责了。哪怕那是不能犯的过失。你的品质不是凭这样一个过失就能够颠覆的。
我不想羞辱你,不想失去你。正因为我有这样的愿望,才能够真心否定你犯下的所谓罪过。
这是阿尔托莉亚的真实想法,但——却无法成为那位骑士的救赎。
骑士如同熟睡般闭上了双眼,他的身体在渐渐消散。眼见他很快就要消失不见,这一刻saber终于下定了决心。
“兰斯洛特,你还愿意加入我的圆桌骑士团吗!”
“这样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加入圆桌骑士团了。”
听到saber的话,兰斯洛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然后又摇了摇头。
“不,你有资格,圆桌骑士团永远留着你的空位。”
“是吗,那还真是不胜荣幸。”
骑士的亡骸伴随着最后的残光消失了,只是在空气中留下了这样的声音。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注视着失去了重量,空无一物的臂弯,saber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亚瑟王不懂人心,但是现在我是骑士王。”
第三十九章:兰斯洛特的救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