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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面闷了好一阵,直到快把自己憋得喘不上气来了,才从被子里面爬了出来。
      但喘不上的气的感觉并没有消失,那种第一次意识到了邵懿成会渐渐离开他的感觉,如同一根绳索在绞着他的脖子,使得他徒张着嘴却无法呼吸。
      或者说即使呼吸了,胸腔沉闷的感觉却也没有消失,像肺部被穿了一个孔一般,无论如何都是徒劳的,无能为力。
      只能挣扎着看着自己如同个被遗弃的木偶一般,看着那人渐渐远去,而自己却被搁置着,不再被触及。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这么胡思乱想,更不能……对邵懿成产生这种……
      廖若伸手抓着自己的胸膛,在雪白的胸口留了一道道深粉的抓痕,想让这种窒息的感觉快点消失。
      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思绪,用上一辈子记忆去充斥着自己,好把邵懿成——这个想到就会窒息的名字,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在上一世的那个世界中,自己一直就是一个人的啊……
      每一个客户都是自己竭尽全力去拉拢的,每一桩交易都是自己尽心尽力去完成的,明明是个冷血的,理性的,独立的人,为什么到了这个时代,认识了邵懿成之后,反而变得软弱了?
      从最初的不信任,萌生杀意,到权衡了利弊之后,有意地拉拢,再到一些无法解决,只能求助于邵懿成的妥协……
      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策,所走的每一步棋子,都是出于理性和利益的判断。
      拉拢邵懿成只是因为邵懿成手握重兵,他不是同样拉拢着太后的势力,想取得一个制衡吗?
      拜托邵懿成教他认字只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人可以求助了,他又不能拜托老太监这个大嘴巴帮他找个老师,弄得整个后宫从妃子到婢女全部都知道了小皇帝不识字。
      所以一直以来,他的讨好卖乖装可怜,都只是计策而已。都只是碍于这个手无寸铁的小皇帝的身份,不得不为之的一系列举动。
      绝对不是出于情感,更不是出于私心。
      廖若将胸膛抓得通红一片,窒息的感觉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人,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也一样。邵懿成也好,太后也好,都只是他操纵双方制衡的时候,所必需利用的势力而已。
      在还没有独立掌权之前,他双方都要讨好,却双方都不能亲近,灭了任何一方对于他来说,都只会使得他陷入被动而已。他既然选择帮太后杀掉了那只碍眼的孔雀,那么对于这个太后即将送到邵懿成身边的婢女,他也同样应该理性地去思考,理性地去对待。
      应该怎么做呢?
      廖若想集中精神去分析的时候,窒息的感觉却依然没有消却,缺氧的感觉令他有些眩晕,视线也渐渐模糊了,头一歪便栽到了被子上。
      
      成人(下)
      廖若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却不是因为自身的失重,而是因为被包裹在了软绵绵的像气泡一样东西里面。
      他的所有记忆像也一个个彩色的大泡泡腾起在他的周围,泡泡的表面是光怪陆离的影像。
      有双职工的父母要去上班的时候,挥手向他作别的影像。有老师站在讲台上,用直尺将黑板打得啪啪作响的影像。有高考那天,考场入口处人山人海挤成一片,在检查准考证的影像。
      有准备找工作面试之前,翻来覆去摸过了很多遍,犹豫了再三,却最终因为没钱去买而放弃了的那一套西装的影像。有在酒吧里陪着客人觥筹交错,喝得头晕脑胀的时候,头顶上的水晶灯打出的一簇簇的如同霓虹般绚烂的光斑的影像。
      有因为他的操作而倾家荡产的受害者,打着白底血书的标语,站在他的公司门口抗议的影像。有一个人朝他冲了过来,挥手要打他,却被保安拦住了不得靠近,一口口水吐向他的影像。
      有一辆卡车越来越近,最后全黑了的那一瞬间的影像。
      有那个小皇帝被几个壮汉压在身下的影像。
      还有初次见面的时候,邵懿成的样子。
      影像里面的邵懿成越来越靠近,然后抬起手,朝他的方向伸了过来。似乎是想将深陷在泡泡里面动弹不得的他拉起来。
      他也伸出手,想抓住,但在即将抓住的时候,却抓了个空。
      邵懿成收回了手,神情是冷漠的,但嘴角却是在笑着的。笑努力从软绵绵的泡泡里面,使出了浑身力气支起身子,伸出手去求救的他,在燃起了希望的一瞬间,又落空了的样子。
      他重新跌回了泡泡里,越陷越深,如同陷入泥沼一般动弹不得。
      而邵懿成则漠然地转过身去,不再是少年的身形,却是个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他想喊住他,无法出声。
      啪嗒,泡泡破了,连背影都化成了一片虚无。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泡泡一个接一个地破掉了,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瞬间,随即消失。
      最后,连包裹着他的那个大泡泡也破了,周围只有无边的黑暗的,和真空一般的死寂。他朝着无边的黑暗中,徐徐地坠落了下去。
      梦醒了。
      “陛下,哎哟陛下,您终于醒了。”映入眼帘的老太监的脸,因为着急而布满了汗珠。
      方才小皇帝从他的腿上溜下来,急着往寝宫的方向跑,他还以为小皇帝是急着要出恭,所以急忙让人去准备器具。准备好了一看不是,急忙再掉头回来找小皇帝的时候,才发现小皇帝竟一头栽在被子里面,不醒人事。
      现在可算醒过来了,但一张小脸却因为喘不上气而涨得通红,看着很是憔悴。
      老太监为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将一碗汤药端到了他嘴边,“按照太医吩咐煎的药,您快趁热喝了。”
      廖若的脑子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梦境和现实分不清楚。
      “这是陛下上次的溺水时落下的症状,是哮症。医书有记载,说是别有哮症,似喘而非,呼吸有声,呀呷不已,一旦急火攻心,便容易发作。”太医站在旁边问道:“陛下现在的感觉好些了没有?”
      廖若呼吸了几下,似乎是没有淤结的感觉了。他顺着老太监的端着汤药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汤药。
      全部喝完了之后,老太监给他喂了一个甜枣,以缓解汤药的苦涩。
      “这个病症只能慢慢调养,最重的是不能着急,心急一上火,自然就会淤气,喘不顺。”太医叮嘱。
      老太监把他服侍着,睡下了,叹了口气,“都是那次溺水,本来多健康的一个孩子。”
      “陛下还年幼,儿童体虚,阴气重,等到长大些了阳气上来了,就好些了。”太医道。
      廖若裹在了被子里,亵衣的前襟和后背都被汗湿了,穿着不适,但他也不想叫老太监来给他换,甚至不想从被窝里面爬起来。
      方才梦里梦到的影像,令他不安。
      按照本来的历史发展,邵懿成终究会长大成人,变成那个至他于死地而不顾的乱臣贼子邵景天。可能正是因为惧怕这一点,他才会格外渴望邵懿成的忠心耿耿。
      他想要邵懿成听命于他,即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他想要邵懿成一心一意只向着他,这个其间不要出现什么丫头、仆人、妻子、妾室之类的会影响到邵懿成的判断的人物。
      只要保持现在这个样子,邵懿成还是他的臣子,他的先生,他的哥哥的话,他就能确保自己依然是安全的。
      所以,他不想让邵懿成收下太后赏赐的婢女。
      即使这是由于年龄增长而出现的,天经地义的需求,他也不希望邵懿成有。
      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只知道自保的人,他只想邵懿成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廖若又有些释然了。
      原来刚才如同被卡住了脖子一般无法呼吸的感觉,只是病症而已。原来自己对于邵懿成纳通房丫头的抵触,只是出于自己的利益的考量而已。与他自己一贯的做事原则并没有任何的差别。
      他还是那个小心谨慎冷静自持的自己,并不会因为结识了邵懿成而有所动摇。
      太后选定的两个年轻貌美的通房丫头,很快便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送到邵家府上。
      “长公主,这可是娘娘作为咱们亲戚家的一片心意啊。”老太监宣读了太后的诏书之后,一脸关切的模样,挽起了接旨谢恩的长公主的手,“邵将军正当龄,再过两年到了弱冠之年,还不成家的话,就有些迟了。太后念及了这一点,特地选的这两个身世清白,做事安分的好女,您自然是明白她的心意的。”
      长公主点点头,站在一旁的邵懿成没有说话。
      “既然您明白了,这事儿就选个吉日,早些办了吧。”老太监催促,“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是为了邵将军好,没必要拖拖拉拉。您是明白人,老奴就不多说了。”
      长公主再点点头,她性子软,说不了拒绝的话。即使想说,也知道不当说,只得看了看邵懿成,想让儿子来救场。
      “谢舅娘关心,也辛苦崔主管专程来跑一趟。”邵懿成挥了挥手,让下人接过宫中太监手里的马车,牵着马车从偏门进了院子,算是收下了。
      老太监一见“礼物”被收下了,自然是高兴。假意寒暄了两句之后,便喜滋滋地回去报信儿了。
      太后送的礼物,于公于私都不能拒绝。
      于公,这两个丫鬟是太后出于对少年将军的恩赐与奖励,是太后体恤下臣的表现。于私,这是舅娘对外甥的关心,是长辈对小辈的爱护。
      所以邵懿成自然不能拒收,只得让下人清扫了两间客房出来,让两位姑娘先行住下。
      “谢谢邵将军。”两位被送过来的姑娘,出宫之前还是哭哭啼啼,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在见到了邵懿成之后,便纷纷开心了起来。
      毕竟宫里可没有这样年轻英俊的人物。
      “以后我们要伺候的便是这位将军吗?”待邵懿成走后,一名名为莺莺的女婢,拉了拉与她同来的名为燕燕的女婢的袖子。
      “应该便是了。”燕燕小声答道。
      莺莺听着,喜上了眉梢,“说是要被赐给个武将军,我以为要么是个武夫,要么是个老头呢,没想到居然是这般英俊的人物。他若是真点了陪床,姐姐你可别和我争。”
      “这还没个一星半点儿的苗头呢,你倒是会争风吃醋了。”年纪稍长一些的燕燕道:“就算你能陪了床又怎样,将来将军夫人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
      莺莺听着,却也丝毫不气恼,依然高兴地哼哼着,“他那么好看,我就算一直只是陪在他身边,便也是乐意的。”
      “真傻。”燕燕不屑道。
      这边邵家老太君听说太后赐了通房丫头一事之后,暴跳如雷,将长公主和邵懿成全部都喊了过去。
      “黄鼠狼给鸡拜年,”老太君气得直拍桌子,“她这是欺负我们邵家没人啊!”
      “娘啊,您可息怒。”长公主劝她,“可能婉娴也只是好心而已,您就别想太多了。”
      “好心?她会有好心?”邵家老太君满面怒色,“我们家孙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
      “但成儿也确实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长公主对于邵懿成的婚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着急的。她的性子不像老太君这般刚毅,只能旁敲侧击,“我们一直没给成儿准备什么,婉娴在旁边看着大概也是着急,不就替着操了这份心么?”
      “哼,”老太君鼻子里面不屑了一声,“她是嫌盯我们邵家盯得不够紧,眼线都派到屋子里来了。”说罢,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长公主身边的邵懿成,“得了,我说得多,你说我是偏见,你让成儿自己处理吧。”
      “成儿,你打算收还是不收?”长公主忧心地问。
      她觉得收下来了,给邵懿成做通房也不是不可,但看老太君的脸色,又怕是铁了心地想赶出去。
      如果真的赶出去了,这两个姑娘肯定也不能回太后那里,十有八九是要被贬为庶女,又太可怜了。
      “收是当然要收。”邵懿成的回答倒没有一丝犹豫。
      “什么?你个不孝子!”老太君气得一个茶盏砸了过去,“色令智昏!”
      邵懿成收了太后赏赐的两个宫女做通房的事情,不久便传到了文武百官的耳朵里,大家还当是朝堂上水火不相容的两股势力要握手言和了,自然是津津乐道。
      传得多了,廖若自然也是知道了。没想到邵懿成果然还是收下了。
      下了早朝之后,廖若几乎是浑浑噩噩的。连怎么坐上了轿子,怎么回到了寝宫,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公公,难受。”只要想到一会儿的早课还要见到邵懿成,廖若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之前那次哮症而导致的不能呼吸的感觉,似乎随时都会袭来,“不想上课。”
      皇帝说不想上课了,早课自然是要取消了。于是已经走到御书房门口的邵懿成,被留守的小太监请了回去。
      廖若躺在床上,想睡觉,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也知道这只是一个臣子的家事而已,不该归他这个皇帝操心。但当邵懿成真的纳了那两个婢女的时候,他才有了一种怅然若失和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木已成舟,邵懿成终究会有通房,会娶正室,会纳小妾,会娶妻生子,成为和他父辈一样绵延邵家香火的人物。那个时候,大概邵懿成就不是那个总是以他为中心的邵哥哥了。
      只能怪自己太弱小了,根本没什么办法阻止。如果自己强大了话……
      但如果自己强大了话,大概也不需要这样依赖着邵懿成了。这是一个悖论。
      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个人,逆光的身影,刀削般的面庞,除了邵懿成还能是谁。
      廖若轻哼了一声,旁边正在打瞌睡的那个人也随之醒来,低头看向了他。
      “听崔主管说陛下病了,是溺水落下的病根,而今天又因为身体不适而中止了早课。”邵懿成看着,目光很是柔和,“臣担心不过,便擅自过来看看了。”
      廖若看了看那双满是关心的眼睛,对上了便觉得难受,于是翻了个身,背对着邵懿成。
      “还是不舒服吗?”邵懿成以为他是气喘,便伸手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抚着,怕他气结。
      但他越是帮着顺气,廖若越觉得堵得慌,只得再翻过身来,不想让他再继续了。
      “怎么了?”邵懿成抽回了抚着他的后背的手,僵持在了半空中,“想说什么吗?”
      “朕不要你。”廖若瞪着他,瞪着瞪着,眼圈却泛红了起来,“你走。”
      邵懿成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想收回去,又犹豫了一下,抚上了廖若的脸蛋。
      “病了,就任性了吗?”邵懿成非但没有走,还趁着他病了的时候,在他的脸蛋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你,走。”廖若掰开了掐着他的脸蛋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好,我这就退下。”邵懿成妥协了,松开手,站起身来。准备走了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从袖筒里面掏出了一个绣袋,放在了廖若的枕头边上。
      “汤药虽然苦,却不能不喝,喝了之后,就把这个麻糖含着。”原来是一小袋麻糖,廖若有些好笑。
      真当他是个小孩子。
      太后接到老太监的回信,说邵懿成接收了那两名通房丫头之后,本来因为做坏了指甲而败坏的心情,便一扫而光了。
      “哀家就知道,”太后的口气很是得意,“就算他有个不近女色的好名声,就算他尚年轻,不在乎儿女情长,一心只想功成名就,但又能怎样?他毕竟是个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有冲动。况且莺莺和燕燕都是二八妙人,如花似玉,他能不有点想法吗?”
      “您说得是。”老太监道:“我看长公主也多半是赞成的,只是邵家老太太那边不好说话。”
      “不好说就不好吧。”太后压根儿没把邵家的老太君放在眼里,“邵家的一家之主现在是邵懿成,只要邵懿成喜欢,老太太就算拿着拐杖赶,恐怕也赶不走那两个小丫头。”
      冷嘲热讽舒畅了一番之后,太后嘱咐,“记得派人随时跟那两个小丫头联系,把邵府探听到的情况都报告过来。”
      老太监连连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但还没等到老太监派的人,与莺莺和燕燕完成第一次的接头,情况便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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