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适温的茶水送至窦漪房嘴边,慢慢喂她喝下。
喂她喝水的时候,窦漪房明显能感觉到柳依依的手微微颤抖着,盏中的水直晃,她只够勉强喝了一点,多余的茶水都被柳依依颤抖的手给泼到她的衣襟上。
“对不起……娘娘……奴婢……”她眼泪又下来了,边哭边拿手帕慌乱的替窦漪房抹着衣襟上的茶渍。
“都怪奴婢,非要让娘娘出来透个什么气,结果却端端透出了晦气,还硬要去摘那劳什子的红梅花,没能好好照顾娘娘……不然……”她语无伦次的自责着,“不然娘娘就不会一个人遇到他们,也不会不小心伤了大王子的。”
口中的干涩缓去,可心头却是酸涩难当,窦漪房将脸埋入衾枕内紧紧闭上眼,没人相信她。
她不想解释什么,懂她的人不需要多说必定是相信她的,不懂她的人就算她拿着刀子向天发誓别人也只会觉得那是做戏,是掩饰。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自讨苦吃?
既然柳依依说了“她是不小心才伤了大王子”,那她就不是那个懂她的人。
索性不再说话,只是抚着手臂上的刀伤哑口失笑。
倒是柳依依眼中含着泪说:“娘娘福大命大……幸好代王及时赶到,救下了你。否则——”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呜呜”的哭了起来。
抬头虚弱一笑,窦漪房脸色惨白得吓人:“他救了我?”她用别样的目光瞅着柳依依,真是讽刺至极,她本没有错,他救了她?难不成她还要感激他?
不,她宁肯被打死!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她的声音很平静,可声音却是冷冷的。
“娘娘……”看着她如此,柳依依只觉心中五味参杂,竟有丝丝不忍,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窦漪房抢先说道:“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包括代王。”
门被轻轻关上,落了闩。
柳依依长叹一声,不禁为窦漪房未来的命运而担忧。
在其他嫔妃眼里她是众矢之的,在代王心里她虽然很是重要不一般,可她总是这样一二三,再而三的将代王拒之千里,难保有朝一日不会把代王的耐性磨碎,那在代王宫还有何立足之地?
柳依依走后,窦漪房掀开被子下床无力的走至桌旁坐下,浑浑噩噩的伏在桌上,泪水终于无声划落,如断线的珍珠,颗颗哭泣,只待将衣袖浸湿。
阳光淡淡的从菱格窗纸里透进来,薄薄的似一层轻薄的纱幔,轻柔的泄满那个悲戚的女子。
她早已无力再去承受任何,现在的她只觉得好累好累。真想就这样沉睡过去永远没有醒来那一刻,那就不用面对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未央宫,让她遍体鳞伤,失去所有;代王宫,带给她种种的不甘和屈辱。
她就这样一直趴着,想着,哭着,一切的一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残破的心被肆意撕扯,直到残缺不全。
是命运?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吗?难道真的无力反抗,唯有生生承受?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得一层一层将她剥离抽干,留一个仅能呼吸的躯壳。
她用力摁住受伤的右臂,心底的委屈和厌恶几乎无法克制住,若不是手臂上压出的点点殷红掩盖住心中的痛,让她明白如今的处境。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必反击!
夜幕低垂,本就是落花败残雪茫茫的时节,在这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黑夜里,整个贤仁宫像是被一抹淡淡哀伤薄雾笼罩着。
嫣心阁尤甚。
不知何时哭着哭着便渐渐昏睡过去。
恍惚地做着一个又一个梦,人似乎一半是清醒的,一半却依然沉沉睡着,梦里,两张俊美相似的脸孔不断在脑海里冲撞,变化着。
是谁?窦漪房极力想要分清谁是谁,她奋力追逐,想要看清他们的模样。可似乎两张面孔都不愿意让她看清,不断重叠交织,变化莫测。
她告诉自己,这是她自己的梦境,片刻之后渐渐静下心来,那两张面孔似乎也渐渐清晰可见。
乌黑的眸子,含笑的嘴角,不是刘盈是谁!
“皇帝舅舅……”她欢快向他跑去,可还未靠拢,那张属于刘盈的脸忽的扭曲变形,她定睛一看,独特的深褐色眼眸,温柔而又深情的望着她,隐隐鼻尖嗅入一股几不可闻的杜若香气。
赫然是刘恒!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甩甩头再次望去,没有刘盈,仍是那个一袭白衣,淡淡忧伤的刘恒。
第一百零九章【一叶扁舟,却承载了万江泪水】(3400+)[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