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他们的精骑与蒙古骑兵硬碰硬地厮杀。每一刻都在死人,整支中军每一刻都产生成百上千的伤亡。人仰马翻,尸殍遍地,中军惊慌失措,部队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主帅的中军危急,前锋和后队全营尽拔,赶来援救。阿尔塔的六万名坚韧士兵在挣扎,他们困兽犹斗,拼命抵抗无所不在的攻击,拼命发动一次次的突围,从每一个方向选择突破口,不顾一切地冲击,期望冲出缺口,杀开血路逃回湖州。
可是他们晚了,那些魔鬼一样恐怖的大炮,狼一样凶残的手雷,恶狠狠的火枪和箭弩,还有失去理智的,只知道冲锋,只知道杀人的宋军士兵,牢牢把他们围在屠宰场中,接受血腥的没有人性的屠杀。
阿尔塔不出一声,脸庞的两颊肌肉剧烈跳动,他高举大戟冲入战阵中,一戟挑飞挡路的宋兵冲锋,他亲自带领部队冲锋。
看吧,掩护他冲锋的亲兵一个个倒下,目光所及之处,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战士一个个变成零碎的尸体。
看那里,千夫长李金带领队伍企图撕开敌人阵线的裂口,可他们与一支宋军骑兵队相遇,领队的汉人竟是个胡须还未长全的半大小子。宋军这支部队与李金硬梆梆地撞到一起,马蹄飞扬,两千号人迅速杀入对方队形中,每一名战士狂奔中捉对厮杀,双方都不顾一切,毫不在乎自己身体暴露在敌人刀锋之下,拼着受重伤,红着眼也要抢在对方没砍死自己之前,先夺了对方的性命。
李金的队伍悍然而又不顾一切,可他们的勇敢马上就变作徒劳无功。那名小将军突然吹出唿哨,他的马军立即后缩,脱离与李金的接触,近千名骑兵作扇形摆在李金面前。然后,从马腿之间露出一支黑漆漆的铁青枪管,再然后,几百支枪管喷出火,发出犀利的尖叫,几百颗子弹飞射出来,把加速冲锋的李金的千人队打得阵形大乱。
千人队前面冲锋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在弹丸之下,冲锋被遏制,那名小将军趁势发动反击。他高举一柄与年龄不符的宽阔厚重的大剑,剑锋向前一指,扇形骑兵队发出呐喊,呼啸着冲进被打懵的李金队伍中。而后,小将军的攻击便成了屠杀。他的骑兵追逐散逃的元兵,一刀一刀落下,毫不费力地取了那一千人的性命。
宋军便采用这样的阵式进攻中的各支小队,先由盾牌兵打头,利用盾牌作掩护,杀入对方阵中。然后,骑兵从盾牌之后分散,对敌人进行冲锋。当骑兵阻碍了敌人的进攻势头后,步兵再又顺势掩杀。而火枪兵远远跟在骑兵之后,在骑兵冲锋受阻时,便上前实施配合。
他们还拥有大炮,与这样的敌人野战,能有什么法子取胜?胯下骏马在奔驰,阿尔塔却连心都凉透了。发愣的眸子里,又印出另一边的惨境。
犹如困兽一样的元军顽强地抵挡,竭尽全力接近敌人身边,被炮火击伤倒地了,便抱住敌人的腿,拖住他,希望接踵而来的战友斩死他。被敌人用刀剑刺中了,便搂住对方的身子,用牙齿去咬敌人的身体,还剩些力气的,便用手去抠对方眼珠子。
战斗就这样激烈地进行着,每一个人都变成了野兽
刺鼻的焦糊味和浓浓的血腥气在战场上空弥漫,大地在炮声的轰鸣和马蹄声的震颤中龟裂,四散横飞的血肉将天空染成一片殷红。转头四顾,眼里印出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孔。还有凄厉的呐喊,横飞的残肢断腿,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一切都让阿尔塔心头滴下血来轻敌!我居然还耻笑阿术,还以为能够打败徐子清。
阿塔海被副将从一线拉回阵内,看着自己的亲兵在身边不停倒下,怒目圆睁,竟挣破眼眶,迸出一串鲜艳的血珠。
彪悍的蒙古武士不知疲劳地冲锋,穿越尸体组成的沟壑,趟过血液流成的小河,发动着无休无止的反冲锋。可他们很快便发现,宋军的包围圈象有弹性一样,选择一处地方作为突破口进行冲锋,在那个地方的宋军便往后缩,避开锋头,等待四面八方的援军一到,突破口的宋军立即迎上去,重又组织起坚硬而又顽强的进攻,重又变回牢固的盾牌。
在巨大的炮火轰鸣中,这支宋军象记忆中那些凶狠的草原上的饿狼,他们用刀剑、用弓箭、用手雷、用火枪,用那些犀利的武器当作牙齿,一次又一次扑上来,毫不留情地撕开大军士兵们的身体。
凶猛如野兽一样的人拼命向前冲杀,偏偏凶狠得那么淋漓尽致,竟使阿尔塔突然回忆起家乡的草原。那是月光下的草原,月光下的草原上还有一群群苍狼,它们从容地迈动步子,从容地撕碎猎物的身体。是的,从容,便如现在一样,从容得充满了血腥的美感。
阿尔塔轻轻叹息一声,对拉回自己的副将点点头,吐出一句轻微得近乎于耳语的话:“死吧,蒙古汉子应该死在狼的面前。”他不知道副将有没有听明白,因为一枚炮弹突然落下,在副将背后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把他震下马,跌得口鼻流血。从地上爬起来再看,那名副将再不见踪影,竟被炸得尸骨无存。
亲兵围过来,扶他再上战马。阿尔塔抹去眼角、嘴唇、鼻腔中的血迹,却发现那只擦拭脸庞的手发出轻微的颤抖。
我害怕了?他抬头往战场里望去,徐子清的帅旗在波澜跌宕的无数人头中再一次竖立起来。徐子清在那里,他在干什么,他在笑吧,笑我这个笨蛋又中了他的计?
阿尔塔这样想着,脸上突然挂出一丝笑:死吧,死在如此对手手里也不亏了。他一横手中大戟,再次冲入炮火纷飞的战场。
已立死志的阿塔海必须感谢他的亲卫,他这种不畏生死的坚决,反倒激起亲兵部将强烈的战斗意志,两百名卫兵几乎全部战死,但总算帮他逃出德清。可他率领的六万部队,经连场恶战突围,最后回到湖州的人马仅余不足一万五千人,且个个身上受伤,疲惫不堪兼得心有余悸。而三天前被他攻占的施家桥,复被我军顺势夺回。
伯颜分遣三路小迂回包抄临安的军队,阿尔塔的中路已经土崩瓦解,被我彻底击溃。阿里海牙和唆都的左右两军,因中间被宋军突入,犹如被一把利剑插进空隙,将之活生生分隔两端,相互不但无法策应配合,还得防着宋军择其一部来攻,遂各自停下攻势,等待伯颜的下一步指示。
而我,在施家桥家致信扬州李庭芝,建康牛富,希望他们发动攻势,拖住忽必烈调来江南的八万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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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帅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