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远地,他看见有光从天空的裂缝中照射下来打在一个匍匐在地面上的人的身上。
那人脸朝向大地,头发散落着,似一具尸体般僵直不动,却在听到鱼怀隐的脚步声后,突然发问:“你是谁?也是来劝我出去的吗?”
“我是收了灵石来救你的大夫,前辈就是妖仙齐误?”鱼怀隐逐渐靠近那人,听他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你是大夫?他们给你多少钱,你就不怕有命赚,没命花?”
地上的人扭动身躯,鱼怀隐方才看见,此人之所以趴在地上,是因为他自腰部以下的躯体已经完全融化了,变成了翠绿色的浓稠液体,正被藏在这人身后的一枚胎茧吸收。
“为什么这么说?”鱼怀隐眉头微蹙,倒不是被眼前诡异的场景所骇住,只是颇有些意外。
因为他确信这蝶茧中,除了眼前这个人外,再无其他生灵的气息,而周轲并无说谎骗他的必要,那么这里唯一的活人,应该就是被困其中的齐误无疑。
但堂堂一代妖仙,就算是闭关时不慎走火入魔,也万万不会变成这幅模样。
“你不是齐误。”鱼怀隐没有使用疑问的口吻。
“对,我不是齐误。”地上的人急促地附和,像是很满意鱼怀隐的说法,紧接又道:“你不该来,或者来之前也应该打听一下,那些想将我带出去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难道他们都死了,是你杀的?”鱼怀隐挑了块干净的地方拂袖坐下。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骨子里懒得很,但上天总是喜欢安排一些破事叫他来管一管,他本也不想理,可知道躲不开,不然怎么这人的求救声,偏让他和良册听见。
早些年间,他也没少遇到这种情况,很多时候他都想着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可往往事与愿违。
他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牵扯其中,就拿他和良册这事来说吧。他杀不得,躲不掉,还不是乖乖给人家当了便宜师父。
如此想想,鱼怀隐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时时刻刻牵着走,就像此刻将地上之人禁锢住的这束光,刺眼的让人觉得疼。
“我可没本事杀人,是……”地上的人故弄玄虚,似是想吓唬一下这个肯陪他聊天的大夫。
“是天牢道宫的人杀的,因为你不是齐误,所以他们想保守这个秘密。”
鱼怀隐一语道破玄机,下马威这种事,向来都是他惯用的伎俩,反派这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而他要不是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怎么敢一开口就要如此多的灵石,既然任务难做,价格必须公道,他倒要看看系统又想给他出什么难题。
“你知道了还敢来?”
“你不是也在求救吗,时间宝贵废话少说,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
鱼怀隐被那束强光晒得难受,就向阴影处退了退,同时也感慨没有旁人在场,他不用时时端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想他这一年多以来,整日待在司命道宫里,寻着原主留下的些许痕迹,天天装出一副风光月霁的仙人模样,做得久了,他差点自己都当了真。
若不是在元神离体之前,他察觉出孟仇似是对周轲下了某种禁术,他都险些忘了,如他这般精于算计、贪得无厌的小人,哪里配得上“原主”这幅好皮相,竟还妄想做得什么古道热肠的善人。
一时的自嘲,鱼怀隐不知自己为何,会因看得清这背后的阴谋而感到烦躁,他不该为自己的警惕而感到高兴吗?
为何反而觉得难过,难不成是因为,他本来是想要救人的,也的确是来救人的。
“我叫吕岩,是天璇国江州县人士,六年前我中了武举人,却在回乡的途中被一群自称是上界修士的人给掳走了……”
吕岩无法抬起头,自然不曾知晓鱼怀隐因自我矛盾而产生的情绪变化,只是他能够感觉得到此人并不是来害他的,让他忍不住想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对方听。
在他的讲述中,鱼怀隐得知先前他从周轲口中了解到的有关齐误的信息,以及仙界对于妖仙的传闻,其实大多都是不完整的。
诚如世人所知,齐误是仙圣座下的十二弟子之一,曾得妖域蝶皇的青睐,将人妖两族共修大道的“护道”之法,不断加以精深和改造,打破了自古以来求仙问道只看根骨血脉的禁锢,让不少天赋不佳的凡人,也拥有了能够修道成仙、逆天改命的机会。
齐误因此成了上界人人敬畏的妖仙老祖,但就是这样一个为人所称道的圣贤,也有一生都洗不掉的污点。
三千年前,仙妖两族大战在即,蝶皇解惑为了妖族的利益,不得已和挚友齐误恩断义绝,选择回归妖族保护自己的族人。
谁料临行前,齐误以送行为名,约解惑在庭院相见。
银钩青凤蝶天性怕酒,可解惑自觉违背了当初要为齐误护道终生的誓言,答应与他一醉方休。
溶溶的月光下,齐误在开满栀子花的院子里,一剑割开了解惑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如雪的花丛中,齐误却仍觉得难解心头恨意,遂将那倒在花海中恢复了真身的蝴蝶封入酒坛,在阵前送予妖族做了见面礼。
第 128 章 银钩青凤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