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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还没亮,纪元海和陆荷苓就和一个约好的人力三轮车带上十四盆兰花,抵达展览馆外的那条马路。
      正如同展览馆内工作的那位牛哥所说,这一天花卉展览,省城花鸟市场的人都早早出动,找好了地方,摆好了花草、寿山石、甚至鹦鹉,八哥。
      他们找的地方也有讲究。
      虽然太阳现在还没出来,等太阳出来日头强烈的时候,照不到他们的花草和鸟雀。
      当纪元海、陆荷苓到达的时候,马路两旁往展览馆拐弯去的地方、树底下已经摆好了摊位,几乎没有空地。
      他们三个两个凑在一起,互相让烟,有说有笑。
      待到纪元海找一个空地,放下一条大麻袋铺平了当摊子,十四盆兰花依次摆出来。
      这些明显都认识,或者脸熟的人,就不由地都看过来。
      摆摊买兰花的年轻夫妻俩,看着面生。
      不过随后他们就把目光都收回去,低声说了几句,小声笑起来。
      纪元海挑的地方,前面没树、头顶也没树。
      太阳一出来,准得照在兰花上面。
      偏偏兰花这种花,不能让太烈的太阳直射……这小伙子年轻啊,什么都不懂。
      这些摆弄花鸟的都是些老手,里面不乏高手,因此抬眼一看,就感觉好笑了——那空地是个挺好的地方,但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去,就你们俩口子能占到地方?都是年轻没经验,才会吃这种亏。
      纪元海已经察觉到这里面的微妙变化。
      他能看出来这些人挑选的位置有好处,当然也能看出来自己在的地方有点坏处。
      不过……他还真是不在意。
      一点阳光照射对他的兰花来说,什么也算不上。
      东方渐渐发白,太阳缓缓升起。
      各摊位的摊主,该打招呼的打招呼,有点仇怨的自然也就冷眼相望,都交际完了,各回各家摊位。
      一个中年人在纪元海的摊位的右手边,不紧不慢摆弄一下花草,喂了自家的八哥一顿鸟食,顺便教八哥说话。
      “雷猴啊!瞒香侯!逮嘎侯!”
      “扶什够就!”
      纪元海隐约听见粤语,看了一眼,随后不由地笑了一下。
      那中年人看到之后,也不着急,又看看花草和自己的八哥。
      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走过来。
      “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姓纪,你叫我小纪就行。”纪元海面上带着客气笑容,“老哥怎么称呼?”
      “姓山,叫老山也行,叫我山哥也行。”中年人也是带着客气笑意说道。
      “嗯,山哥你好。”纪元海说道。
      姓山的中年人笑了笑:“小纪,以前没怎么见过?茫?谝粢膊惶?袷〕堑模??丛谀亩?⒉瓢。俊
      “山哥你呢?”纪元海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姓山的中年人闻言,顿时哈哈一笑:“小纪,你这话可就露了相。但凡你经常去省城花鸟文玩街逛一逛,也得见过我几次面,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哪儿?”
      随后跟纪元海说道:“我在花鸟街上,做点小本生意。”
      “小纪,你不是省城这边的吧?”
      “山哥你眼睛明亮,心眼也明亮。”纪元海笑着说道。
      姓山的中年人笑了笑略有些自得:“还行,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双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那就是赚了。”
      纪元海微笑道:“那山哥除了这些,还能看出什么来?”
      姓山的中年人微笑:“那我就看看?”
      说着话,已经开始看起来:“两位的穿着、气质、还有刚才说话的谈吐,不是农村人,不是工人。”
      “但凡读书少了,家里穷困,没点自信和把握,都没有小纪你这样的神态神情。”
      “小纪,你是单位上班的吧?还是外地单位上班的。”
      纪元海笑了笑,也不说他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还有呢?山哥。”
      山哥笑眯眯说道:“你是不是——跟着单位一起来花卉展览,然后你的花多,拿出来卖一点,赚点外快回家去?”
      说完之后,打量纪元海表情,见他全无半点被说中的模样,依旧带着客气笑容,顿时也有点不太自信。
      我猜错了?
      不像啊,他这个模样、打扮和气质,肯定不是普通工人农民。
      要说他是外地卖花草的,搬到省城来做生意,那也不对。
      他没有做生意那股弯腰赔笑的样子,更是连花草摊子的位置都挑错了。
      纪元海没有让他再胡乱猜想下去,而是说起来刚才他教八哥粤语的举动。
      “山哥,你刚才教八哥的话,也是挺有心了。”
      “这是憋着劲,要赚一笔大的啊。”
      “哦?你懂这个啊?”山哥又打量以眼纪元海。
      “略有耳闻。”纪元海说道。
      山哥笑了笑,却又不多说话,慢慢走回自己摊位。
      他心里憋着劲,训练了一只八哥,专门让他说粤语讨口彩。
      现在北方的人哪有多少钱啊?
      有钱人全是南方来的大老板,都说着粤语的,山哥以前的时候跟人学过几句粤语,正好这时候用上。
      只要南方的大老板看得上眼,扔下三瓜俩枣的,自己的努力可就不算是白费了。
      纪元海见他不想多说,似乎是不愿意泄露秘密,也就没有再和他说话。
      文玩花鸟规矩多,有时候多说一句话,都能埋怨你不懂规矩。
      更不用说,这姓山的中年人教了一只鸟,准备当作吸引南方老板的好东西——要是纪元海过去说话,这只鸟突然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可能要赖在纪元海身上。
      太阳渐渐明亮,对着纪元海的摊位已经照射过来。
      有几个摊主已经笑吟吟看着纪元海的摊子,准备看热闹。
      不过当他们仔细一端详,全都傻眼了。
      刚才天色没分明,他们也没有仔细看品种,现在这一看:好家伙,总共十四盆花,除了春兰宋梅,就是隆昌素!
      个个长得纤细文雅又水灵,跟江南水乡的美人似的。
      主要是这种素雅恬淡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得了。
      在南方将兰花养成这种品相,尚且需要精心照顾,控制叶片大小,十分不容易;在北方,除了把兰花养成活之外,还能养成这样,简直是难上加难。
      今天来摆摊的,可都是懂行的,越看越感觉难得。
      这十四盆花草,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
      一个白头发的老摊主忍不住,走过来说道:“小伙子,你这些兰花哪儿来的?看着还行啊。”
      纪元海微笑:“您要吗?”
      “什么价格?”
      说着话,把手拢在袖子里面,递过来袖子。
      袖中议价,不让外人得知。
      这也是一些老一辈的习惯了。
      谈价各凭本事,买高买低谁都无从得知,也别后悔。
      你如果不够了解市场,那就是你自己活该吃亏,没有本事怨不得别人。
      纪元海把手伸进袖子里面,摸到两根苍老的手指,顿时一笑,就要抽出手来。
      二百块钱?这可不是纪元海想要的价位。
      这里是省城,这等品相的兰花名种,还想二百块钱拿走,根本不可能。
      白发老摊主连忙拽住他的手:“再谈!”
      又多了一根手指头。
      三百,这个价勉强可以,但是纪元海并不想这个价卖掉。
      见到纪元海依旧不出价,直接就要抽手走,白发老摊主急忙叫住他:“没有这样的!你出个价!”
      “出个价!咱们还还价啊!”
      纪元海点点头,手掌在袖中团出了个小鸡啄米姿态,意为“七”。
      白发老摊主立刻压价:“这不成,绝不成……一盆花哪能这样给价,太高了!”
      手指头做了个“四”。
      纪元海笑着摇头。
      白发老摊主又开口压价,纪元海笑道:“您也不用说了……就说我这花,你从其他家见过没有?有这么好的吗?”
      “我养它这样,花了多长时间,用了多少心思?”
      “您想过没有?”
      “您要感觉贵,我还感觉便宜,赚不回来我这

第7章 袖中议价[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