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害怕做电梯吗?”
过往记忆随着他这句话像块石头一样打在了原本平静的湖面上,荡起层层波澜。
她稍稍站直了身体,神色正常:“早就不怕了。”
早就不怕了,都这么多年了,她早就长大了,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早就变了。
两人都沉默了,静静地看着电梯的数字格。“叮”地一声,已经到达了纪孜住的楼层,电梯门开了,纪孜走出去,却发现边屿并没有跟上来,她转过来头去看见他一手按在电梯的打开键上面,看着她。
边屿:“就送你到这儿,进去吧。”
“嗯,再见。”
他看着她利落地开门、关门,心中突然闷得慌,不是这一刻才有这种感觉,好像从很早之前他就觉得有块石头一直堵在胸口。
大概是累病了。
他站在那儿晃神了很久才松开手,任电梯门关上。
半夜,纪孜躺在床上,却很难睡着。床头微弱的明黄色灯光显得房间里有些复古陈旧,很容易就让人的一些记忆喷薄而出。
晚春已经离去,夏天悄悄来临,校园里的香樟树排列得整齐,围着操场成了大片的阴凉地。
纪孜他们下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上完这节课他们初中部就放学了。放学铃声响起时,操场的初中生撒了欢儿地往教室里跑,都在赶着收拾书包回家,还有些高中生赶着回教室上第四节课自习。
纪孜体育课跑了会儿步,现在整个人都筋疲力尽的,绕着操场软绵绵地散步。快走到操场出口时,她觉得树荫下坐着的一个人很熟悉。
她试探性地走近。
边屿穿着附中白色衬衫T恤坐在树阴下的木椅上,两只手撑在后面,两条长腿大敞开,他仰着头闭着眼,像是在享受着什么,但仔细一看,他眉头确是皱着的。
夏天的微风从某个地方轻轻传来,没有任何章法,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撩动了这自然万物,也撩动了少年人的衣摆。衬衫被风吹得像片白纸摇来摇去,有些香味就开始飘来飘去,大概是某种洗衣液的味道,清香好闻。风停了,衣摆停了,紧紧贴在少年的腰腹上,纪孜脸烧红了,她好像在此刻偷窥到了异性的身体,衣摆下的腹肌纹路显示出来,彰显着少年的硬朗。
太阳从云层里出来,透过层层树叶洒了些许在他脸上,他眉头皱得深了些。
鬼使神差地,纪孜轻轻挪动了她的步子,走到了光洒下的地方,用自己的背去盛纳了这些刺眼的阳光。
一片阴影打下来,边屿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倏地睁开眼。
两人四目相对,边屿顿住,纪孜越被吸进了他的眼眸,在这深邃的眼神里不停打着旋儿,越转越迷糊,越陷越深。
他清了清嗓子:“怎么在这儿?”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但她希望没有脸红,她不想让他察觉到一点端倪。她逼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最好是不要有一丝闪躲:“上节课体育课。”
“还不回家?”他知道自从出了酒会那档子事之后家里的司机都在负责接送她的上下学。
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对于他这个问题纪孜下意识就想撒谎,并且也这么做了:“杨叔有事,要晚些才来。”
他点了点头。两人又是一段沉默。
纪孜觉得不自在,开始自顾自地坐在他左侧,看似不经意地提起:“不回去上课吗?”
说到这里,边屿望着她笑了一下:“嗯,哥逃课了。”
纪孜看见这个笑时垂在木椅的右手蜷了蜷,胸腔里的那颗东西跳动得越来越明显,就快跳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掐了下自己右手手背。
“你逃课就在这里坐着吗?那逃得也太没水平了。”好歹去打打球什么的啊。
小姑娘前半句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意思,后半句就声音小了下去,以为他听不见得嘟囔着。
边屿听见了,笑了:“那你觉得逃去哪里干什么才有水平?小孜很有经验吗?给哥说说。”
纪孜听见他低低沉沉的笑还有话里话外的戏弄意不由得红了耳朵:“我哪儿知道,我可不逃课。”
“嗯,那你下次逃一节,帮我找找经验。”
“......”不想理他了。
没过一会儿,小姑娘又大着胆子往他那儿靠,边屿只出现了半分钟,但足以扰乱这场饭局。
纪孜手撑着头,眉眼低下去,手里拿的刀叉在牛排上点来点去,明显地心不在焉。
梁砚打量着她,刚才边屿过来只轻微地扫了她一眼,就跟看陌生人一样,现在纪孜的心不在焉明显也和刚才的插曲有关。
或许外界传闻两家人关系密不可分也不完全正确,好比现在,边屿和纪孜明显有矛盾。
梁砚暗自后悔当时去找边屿给他出主意。
梁砚:“小孜?”
纪孜呆滞地抬起头来:“唔?”
梁砚示意了一下她盘中的牛排:“快别戳了吧,看着疼。”说完温柔地笑了一下。
纪孜看了看自己手下的牛排回过神来:“哦好。”
梁砚:“我们先吃完再谈吧。”
再给纪孜一点醒神的时间,她现在这种状态也不适合谈工作。
“嗯。”
吃完晚饭从餐厅出来都已经20点半了,梁砚帮纪孜拉开车门。
纪孜:“梁总,我回去先和同事商量一下,因为这些事务不是我在管理。”
梁砚:“可以,你有我的微信,到时候给我发消息就行。”
说完梁砚转过头看着她,正经地补了一句:“随时恭候。”
纪孜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所适从,迅速转过头,看着前方的车流:“嗯。”
梁砚把纪孜送到她公寓楼下。
纪孜:“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再见。”
梁砚:“嗯。”
纪孜转身往里走。
梁砚突然叫住她:“小孜。”
纪孜转过身来:“啊?”
“其实昨晚不是我们第一次见。”
“啊?我们以前见过?什么时候啊?”
梁砚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她:“以后会知道的,上去吧。”
梁砚和她挥挥手,示意她赶紧上去。
天太冷了,纪孜也不想再逗留,和他再次再见后就直接上楼了。
…
刚才纪孜和梁砚从餐厅离开时,边屿站在窗边看着一切。
合作谈得差不多了,饭桌上那些老总开始各种插科打诨,边屿喝得有些多,站在窗边醒会儿神。
他看着两人并排着从餐厅出来,郎才女貌,很配。
他又看着梁砚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纪孜冲他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坐了进去。
他看着两人一起离开。
局散了,陈铎开车送边屿回去,
陈铎看了眼后视镜,老板满身酒气,刚才上车忍不住松了领带和衣领,紧闭着眼,皱着眉,仰头靠在座椅上。
“陈铎。”声音哑得不像样。
“诶。”
“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陈铎不知道老板怎么会突然问他私生活,但还是实诚地回答:“没,和女朋友住一起。”
说完还有些害羞地挠了一下头,只是边屿闭着眼没看见。
第六十四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