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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阿枝!阿枝!
      那女子显然也听到了,飞快的收回手,恨恨瞪她一眼消失不见。
      阿枝跌倒在地,呼吸微弱的近乎没有,她好像陷入一个冗长的梦境,梦里有个不受宠的小少爷,总是受人欺辱。
      她常常因护着他被打的浑身是伤,还未喊痛,小少爷已泪眼朦胧的扑进她怀里,心疼道:“阿枝,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她是被卖进府中的贱婢,与牲畜同论,能遇上那般温柔的少爷,受些苦又算得上什么。
      他总是细语唤她,眉宇间的情意如春风似明月,日子本就清苦,他还要攒下少的可怜的月奉,为她置新衣买糖人,那般好的少爷啊,偏偏让她忘了。
      阿枝睁开眼睛,瞧见的是傅戎赫憔悴的面庞,他为她湛了杯茶:“好端端的跑出去作甚,若不是被我看见,你现在还倒在那巷子里无人管呢!”
      话虽数落,语气却满是担忧,鼻子忽然酸涩,阿枝哑着嗓子道:“少爷,我知错了。”
      傅戎赫端着茶杯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喊我什么?”
      “少爷,我都想起来了。”
      傅戎赫红了眼眶,猛地将她抱进怀里,也不管茶杯里的茶水被带翻浸湿两人衣裳,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
      “阿枝,你还记得说过要嫁给我吗?”
      阿枝羞赧的垂下头,嚅嗫道:“儿时戏言……”
      “哪来的戏言!”傅戎赫敲了敲她的脑袋,宠溺的笑道:“既然说了便要履行。”
      他拿出全部家当为阿枝置了件上好的嫁衣,聘礼是她最喜欢吃的许记行的糖人。
      阿枝问他:“是不是太急了些?”
      傅戎赫却是一声轻叹:“阿枝,我怕来不及。”
      他的身体愈发虚弱,咯血的次数越来越多,挨到成亲那日已是强撑精神,阿枝看在眼里,心如刀割一般疼,她的小少爷啊,都是为寻她才会遭练蛊反噬。她该如何回报这份情谊?
      见阿枝情绪低落,傅戎赫扯了话题:“不知猫儿那小东西跑哪去了,整天没个踪影。”
      提起那只猫,阿枝握紧手中的桃木簪子,它是只得了道的精怪,被傅戎赫从山中带回,在他面前永远是乖巧的模样。
      背地却往阿枝房中叼蛇鼠的尸体,无人时伸手推她进冰湖,它不许任何人与傅戎赫亲近。
      当初傅戎赫将阿枝偷偷放走,本交代了再聚的地点,它却从中作梗用妖术改了她的记忆,使她忘了一切。
      阿枝想把此事告诉傅戎赫,却被猫儿咬伤脖子,吓得再不敢开口,只能时时刻刻提防。
      阿枝除了爱吃糖人便喜欢看戏,傅戎赫学着那些名角儿的模样在雪地里唱上一曲又一曲。
      阿枝拍掌叫好,眼眶渐渐酸涩。
      她说想去江南看雨,傅戎赫执笔作画,咯出的血却洇了那青色烟雨,他愤怒的扯碎宣纸,?叹上天不公,让他们相聚却不能相守几时。
      傅戎赫愈发抑郁,卧病在床时,常常拿猫儿撒气,无论他怎么喝骂,猫儿始终缠在他身侧,不许阿枝靠近。
      阿枝也没空和它较量,试药无数,只盼能寻到有用的方子。
      是在夜里,她正熬药,遥遥听傅戎赫于房中唤她,去时见他倚在窗边,眉眼间罩着一层幽怨。
      “阿枝,你想和我去江南看雨吗?”
      阿枝如鲠在喉,扬起笑脸看他:“想啊,等过了这冬天我们就去。”
      傅戎赫回头,眸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许久才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那夜红烛,月色浅薄,阿枝将自己交付给傅戎赫,手中暗暗握着桃木簪,猫儿却反常的没来捣乱。
      次年春至冰雪消融,阿枝小腹微隆,同傅戎赫去江南看雨,那时的他已形如枯槁,抬手指向雨幕中的一株迎春花,笑着说想要。
      他已经许久未曾笑过,阿枝急忙撑伞去采,却因道路湿滑一脚踩空,江南的雨太过缠绵,冲不净她身下刺目的血,阿枝心如刀绞。
      经那一事,傅戎赫气色好转不少,柔声安慰:“孩子会再有的。”
      如他所言,未过多久阿枝又有身孕,这次她格外小心,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腹中胎儿身上,是以忽略了傅戎赫逐渐好转的病情。
      胎儿刚足五月时阿枝无端小产,第一反应便是猫儿搞的鬼,忍着怒气与它质问,后者露出两颗尖细的獠牙,阴恻恻的看她:“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诞下陆郎的子嗣。”
      恨意倏然蒙蔽双眼,阿枝没有像以往那样怕它,攥紧桃木簪狠狠的扑了过去:“妖物,去死吧!”
      猫儿被阿枝划伤脸颊,哀嚎几声,伸出利爪钳住她的喉咙:“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两个孩子都被我拿来给陆郎治病了。”
      它加重手上的力道,得意的说:“未成形胎儿的怨气和精魄对人来说乃是大补,陆郎也是知晓的,若不是看你有用,我早就杀了你!”
      阿枝脸色青白,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却仍死死的瞪着它:“我不信!”
      猫儿将要说什么,不妨被一记耳光打偏了头,它愣愣捂着脸颊,不解道:“陆郎,你做什么?”
      “谁准你动她的?给我滚!”
      对上傅戎赫震怒的目光,猫儿缩了缩肩膀,终是一脸不甘的跑走。
      阿枝跌坐在地,虚弱着问他:“它说的都是真的?你早知它是妖物?”
      她的声音极轻,一字一句落在傅戎赫耳中,却让他格外慌乱,俯下身子去抱她:“阿枝,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我想陪在你身边,我们……”
      阿枝用力的推开他,眼中满是震惊:“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舍得!你怎舍得!”说到最后已是泪如雨沱。
      傅戎赫抿唇看她,面上闪过茫然和无措:“这样不好吗?我可以长长久久陪在你身侧,孩子总会再有的。”
      “宋武之事也是你做的手脚?”
      “我在他抓的药里放了几位白附子,如若不然,你怎肯跟我回来。”
      阿枝嘴唇翁动,却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早不是记忆中的少爷了,昔日温润的眉眼被戾气占据,她抄起身边的东西砸向他:“你滚,我不想看见你!快滚!”
      傅戎赫目露哀沉,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阿枝蜷起身子,只觉四肢百骸都冷的发颤,?她生了场大病,整日浑浑噩噩,听闻禹州城多了个食婴的妖魔,刨膛开肚极为残忍,清云观的道士已设法要将其诛杀。
      那日夜里,窗外电闪雷鸣不见风雨,院中忽然传来响动,阿枝端了烛火出去查看,却是一惊,只见一人跌跌撞撞的走进来,面容枯瘦骇人,身前一尺深的伤口正淌血,他目光四处游移,蓦然停在她腹上。
      “给我孩子!给我孩子!”
      阿枝眸中翻涌着泪花,戚凄道:“我的孩子不早被你拿去了吗,你怎么变成这样?”
      闻言,傅戎赫眼中有一瞬清明,愣了片刻,掉头便走,他因吸食婴灵遭了反噬,如今变成不人不妖的魔物,这副模样是怎么也不能教阿枝看见的,哪料她猛地从背后抱住他。
      “你到底害了多少人命?收手吧!少爷!”
      傅戎赫僵硬着身子,声音暗哑:“我控制不住自已,阿枝,趁着我还清醒你杀了我吧,早晚我会连你都认不出的。”
      身后人静默不语,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傅戎赫醒来见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周身堆着稻草,他记得是阿枝将他打晕的,如今正举着火把,幽幽的看他。
      原来是要烧死他吗,傅戎赫苦笑几声,刚想说些什么,听她轻声问:“你还记得我初到陆府没有名字,是你给我取得名字。”
      傅戎赫哽咽道:“当然记得,那时我正拜读左思的咏史,便给你题了阿枝二字。”
      “莫要忘了这名字,下一世你若唤我阿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来你。”
      傅戎赫未懂阿枝话中之意,只见她扬了火把,火絮纷纷起舞吞噬一切,他眼中只剩下她毅然抱住自己的身影。
      后来禹州城食婴的魔物消失,陆府门前多了一只白猫,守着那被大火灼烧留下的残灰,兀自悲鸣。

第三十章 小番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