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与他对视,“这天下何曾有不老之人?生老病死本是最寻常的事,我不信,皇上见惯了天下奇怪之事,反而不能见最寻常的了吗?”
皇帝轻轻摇头,躺在她身侧,“朕并不畏惧老病,却畏惧人心。朕才年过五十,可是有的人便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这话说谁,与他相伴数十年的灵璧自然心知肚明,“……并非太子心怀鬼胎,是有人在他心中种下了这一颗贪欲的种子,皇上当日不该选索额图伺候太子。”
皇帝偏首,苦笑着道:“你这话……当真说得半分颜面也不留给朕,让朕想起了太皇太后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灵璧并不深问,“我口说我心。”
皇帝复又看向床帐处,“太子如今这样,真是让朕不由得想,朕八岁登基,或许真的是朕这个皇帝做得太久了,让太子等不及了。”
灵璧摸索着握住他的手,“皇上只要想想武帝在位五十四年,便该知道,于天下人而言,明君在位,便是百年亦不长,而废帝刘贺,不足一月便被废为庶人,可见若是昏君,便是在位一日,也是百姓的疾苦。”
皇帝心中宽慰了些,“你也不是不会说话,我看你这几句话说得真是恰到好处。”
灵璧莞尔,坐起身来,将自己的一根银发给他看,“瞧,我比皇上小六岁,该长起来的白发,还是长起来了。”
皇帝将自己的白发揪下,趁着灵璧不备,将她的白发也顺势揪下来,两条细细的银丝搅在一处,“朕立了三位皇后,三位皇后皆早早离去,仁孝皇后与朕少年情笃,却早早辞世,如今想来,只觉惘然。孝昭皇后……罢了,无甚好说,孝懿皇后是朕的亲表妹,朕视她如妹妹一般,独有你,”他捻着手中的银丝,“陪伴朕二十七年,朕一喜一怒,你皆知心意。如今咱们又能一道老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灵璧撇撇嘴,“只怕来日奴才鸡皮鹤发,皇上看了生厌。”
皇帝细细打量她,半晌半是调侃,半是真心道:“这便是旁人没有的福气了,你见过朕的从前,参与了朕的以后,但年轻的妃嫔们仅仅是见过朕的以后。”
灵璧被他逗笑,按着皇帝躺下,“这深更半夜的,皇上若是有感而发便也罢了,原是逗着奴才作弄,那奴才便不好奉陪了,年纪大了,不早些睡,明日褶子该出来了。”说罢,便闭上眼睛,做出睡觉的样子来。
皇帝却推了推她,“再陪朕说说话。”
灵璧半眯着眼睛,“说罢,奴才听着呢。”
皇帝也不计较她的失礼,只道:“你说若你是朕,你让不让索额图来?”
灵璧素来对索额图之流嗤之以鼻,“前些时候,高士奇密折告发索额图贪墨,若是依着我的心性,我必是要索额图来的,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这话说得很是入心入耳,与皇帝心中所计不谋而合,他定下主意来,“好,明日朕便传旨,让索额图到山东来。”
第324章 索额图之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