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刚才摔我!
堂上两处威压之下,吕方兴缩在中间瑟瑟发抖。
他到底是经商出身,立得起来也跪得下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套操作已经行云流水一般纯熟。
吕方兴按捺下心内震动,刚想起来给这两位道个歉。不料身侧那少女面上表情蓦地一改,天真的笑着朝门口跑去,“哥哥你来啦!”
吕方兴浑身一哆嗦,颇有被毒蛇笑嘻嘻的舔了一口的感觉。
接着只见他另一边大地回春万物复苏,那位宁少主瞬间变作不知世事的小公子,揽住来人说:“哥哥来的好巧,我们正要审吕夫人呢。”
吕方兴看着两个人在门口挤来挤去,进来的白衣真人一手一个,笑的一脸宠溺,不禁陷入了沉思。
那一瞬间他和底下跪着的吕夫人目光相接,二十多年同床异梦离心离德的夫妻终于在这一刻又找到了强烈的心灵共鸣。
狗!真的狗啊!
待祁拓与钟离接进来坐定,宁双城和舒迢灯又把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
宁双城道:“夫人,是何人引诱你化成妖怪?”
吕夫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妾身闺名孟琼枝,不是这什么狗屁夫人。”
宁双城噎了一下,改口说:“好,孟琼枝。”
吕夫人“哼”了一声道:“别以为那会儿我忙着杀夫,就没看见你摔这小姑娘。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宁双城:“……”
舒迢灯轻声一笑,接过去宁双城的话往下问道:“孟姐姐,你可看清引诱你成妖的人了?”
吕夫人对她似乎还有些好感,抿了抿唇说:“就是那个撑红伞的女人。”
她神色有些渺远,“那天我不过午休时小憩了一会儿,醒来遥儿就不见了。府里上上下下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我当时都快要绝望了,结果第二天遥儿自己回来了。”
“孩子回来是回来了,却吓的不轻。一有人问起来那天的事,就浑身哆嗦不肯说话。遥儿消失了整整一天,那一天里我却连吕方兴的影儿都没见,然后晚上那个女人就找到了我,说能帮我杀了我夫君。”
舒迢灯突兀的说:“她认识你夫君吗?”
“我不知道。”吕夫人仇恨的看了一眼上首的吕方兴,“可是我夫君一定认识她。”
“没有!”吕方兴突然面色青白地大声说,“我不认识她。”
然而底下的人仿佛没听见他说话,钟离接径直说:“我们把线索捋一捋。”
“伞下妖行凶之前,大多采用梦魇之术。除却魇妖可以随意入梦以外,若要构建梦境,必须知道梦主的名字。”
祁拓点头道:“我跟师兄昨晚讨论过了。单凭知道渭良城大户人家妻妾的闺名,便可推断这妖怪人脉极广。”
“其次,女妖衣衫精致,娉婷秀雅,应当具有一定地位,绝非贩夫走卒之流。这女子又与吕家主认识——”
吕方兴猛地打断,拼命摇头道:“我不认识!不认识!”
宁双城瞅了他一眼,伸出两指在眼前勾了勾说:“吕家主,看这儿。”
吕方兴下意识看向了他,只见他那两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弧线。他便登时觉得一阵大力从头而至,一把将他甩出了门去,门还在他身后砰的关上了。
吕方兴:“……”
门口站着的侍卫好奇的瞅了瞅有些狼狈的家主,吕方兴连忙拍了拍衣服说:“看什么!真人在里面议事,我出来晒晒太阳!”
祁拓接着道:“但是依我看,她并非吕家主养的外室。就是根据那把红伞上的题诗。”
舒迢灯忙把那伞从芥子袋里拿出,念那上面的诗道:“绕身皆冰雪,恍然忽觉春。”
“是了。”钟离接说,“以吕家主的文化水平,定写不出这诗来。”
祁拓温和一笑,“我同师兄昨晚看了许久。师兄才想起来,秦楼楚馆中的有些文人,无权无钱的,有在伞上题诗赠予歌姬的爱好。”
他话音方落,堂上众人都以一种“你懂的不少”的眼神看向了钟离接。
钟离接咳了一声说:“不管怎么着。伞下妖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了。”
堂中央久久没有说话的吕夫人突然开口,“渭良城中最大的青楼是惜花院,那狗贼的确是那儿的常客。”
她沉默半晌说:“真人,他现在不在这儿,你杀了我吧。”
舒迢灯微微攥紧了召霜雪剑柄,看向宁双城道:“真的没有办法把她变回去了吗?”
“没有。”宁双城说,“你若是不忍心便我来。”
吕夫人怒瞪了他一眼道:“妾身才不要你。妾身要这个仙人妹妹。”
宁双城迈出去的步子生生又拽了回去。
舒迢灯只得拔剑出鞘,森冷的剑锋贴上了吕夫人侧颈。
她低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吕夫人额头触地,“妾身为人凡三十八载,嫁错人,持错家,行错事。唯化妖杀夫,从心而为,无悔无怨,甘愿受诛。”
一泼夺目血弧在空中溅起,好似血红梅花,一瞬凋零。
第21章 钗头凤[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