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冬的长安笼罩在一层轻薄的雾霭里,这一天都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阳光,傍晚时分政君轻手轻脚的摸进家里的厨房,和自己的贴身小丫头晴和将一些供菜准备好,放在竹篮里,便偷偷跑出了家门。
洛城门还大开着,主仆两个便出了城门向郊外赶去,晴和小声对政君说:“还好小姐家离这洛城门很近,不然我们岂不是要走断自己的两条腿吗?”
政君点头,“我们早点去早点回来,最好不要被父亲知道。”
晴和马上说:“不会的,老爷被人邀请出去喝酒了,回来的估计也会很晚,我猜会在五夫人那里睡着,起来也就明天晌午了。”
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人含着金汤匙落地,一种人含着苦瓜瓤坠地。金汤匙落地的多是王侯将相家的公子、小姐,无论有德无德、有貌无貌、有品无品、有才无才皆为人上人;苦瓜瓤坠地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小子、闺女,无论有德无德、有貌无貌、有品无品、有才无才都是下等人。当然还有一种屡见不鲜的情况,即世间时移事转,金汤匙变苦瓜瓤,家世逐代衰微,到王禁这一代时,已经逐渐没落,与王彻底没了瓜葛。
王禁,正是晴和嘴里说的“老爷”,王政君的父亲,祖上乃黄帝后裔,东周时,先祖田完为齐国卿大夫,姓田氏;后来,田氏代齐,做了国君,传至田建齐王建这一代被秦始皇所灭;西楚立国,霸王项羽又封田建之孙田安为济北王;刘邦建汉以后,田安被削去王爵,仍住在齐地,当地人称为“王家”,自此,田安后世子孙便以“王”为姓氏。而田安正是王政君的五世高祖。田安的孙子王遂在汉朝文景之际,是住在东平陵的,后来,王遂生子王贺,王贺又生王禁、王弘。
王禁少年时也是一才俊青年,曾经在长安学习法律,后来担任了国廷尉史,也就是司法部秘书,他的结发妻子为李氏,也就是王政君的母亲,生来貌美,只是没脾气,人很好,在那个男人都三妻四妾的年代里,丈夫再娶妾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如果做妻子的厉害一些,做丈夫的皮实一点,有可能很好的将一夫一妻“执行”的特别好,但李氏柔弱,王禁不羁,在生下政君之后没多久,便失了宠爱。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到了一片坟地,冷冷清清的还带着阴森萧瑟,晴和胆子小,忍不住拉紧了政君的袖子,“小姐,为什么咱们不能在白天来,非要等到天黑才来,说实话,我有点怕。”
政君暗自攥紧了自己的手帕,安慰晴和:“人的生死只是隔了一道界,无须害怕。”
“小姐,你这么说岂不是说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是一样有感觉的,那这四周的……”晴和不敢看周围的坟头,打着灯笼低了头跟着政君走。
政君本来想安慰晴和,结果发现越说越让晴和害怕,索性说了一句:“别怕,有我在。你跟着我好了。”
两个人来到一块墓碑前,政君站在那碑前慢慢蹲下身来用手摸了摸冰凉的碑身,说:“一别已有数月,你可还记得政君,宜良。”
晴和点了两根白色蜡烛,又将做好的供菜一一放在墓前,对政君说:“小姐,别伤心了,给宜良少爷上柱香吧,让这香带去你的思念,带走你的难过吧。”
政君接过那香沿着蜡烛点燃,黑暗中微弱的火星红了几下就冒出了一缕青烟,她一言不发的插在了地上,又接过晴和手里的纸钱烧起来。
“小姐,你因为宜良少爷伤心过度,如今身体刚好一些,咱们待一会儿就回去吧,天也这么冷。”
“不要紧。”政君摆摆手,继续烧纸钱,她披着白色的披风跪在那里,头上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再无其他饰物,纤细的手一靠近烧纸的火焰,将手中的纸钱一烧而尽,而后她又从怀里拿出一叠纸,说:“这是你写给我的诗,我实在舍不得将原稿烧给你,原谅我誊抄了一遍烧给你,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挽留这段记忆。”
她轻轻叹一口气,拿起来一张看着它化为灰烬,这世界这么大,但她总觉得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她;这时间还很长,但她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切。宜良,他的音容笑貌犹在她的面前,却再也见不到了。
雾不知道何时散去了,气温下降的很快,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风的到来,四周起了风,刮过枯枝时带着簌簌的响声,越发的诡异。
“小姐,我们走吧,再晚城门可就要关了。”晴和催促道。
“下雪了。”政君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喃喃自语的说道。她从脖子里拿出那个温热的挂件,那枚雪花玉石,黑暗中似乎又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政君,就让我以雪为鉴,今生今世只娶你一人为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宜良将那块玉送给了她,她记得他那双丹凤眼里发出炽热的光,点燃了她未来的路的光明,她接过玉,和他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宜良,复姓公孙,是魏郡奇石坊的公孙穆成的儿子,其家因经营各色珠宝而富甲一方,王政君的爷爷王贺便生于魏郡,与公孙家有一些交情,当年王政君的父亲王禁娶李箐颜不久后便怀了王政君,时年公孙宜良三岁,王禁从长安游学归来上门为自己女儿讨了这门亲,两人也算是指腹为婚,李箐颜在初夏生下王政君,公孙穆成带着自己的儿子前来道贺,自是喜事一桩。
青梅竹马有尽时,红妆待嫁无缘归。也就在数月前公孙宜良忽然生急病,恰好还有一个月就是王
第172章 雪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