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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队伍缓缓移动,宁邵还在想着邬颜的事情,他觉得那般美好的女子,应该值得过更好的生活,忍不住劝了一句:“施兄说的虽有理,我倒不那么觉得,人各有志,就像有的人喜欢读书,有多人喜欢种地,女人肯定也是这样。如果我是女子,所嫁之人不喜欢自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那我不如……”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后面的人挤着往前走,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踩掉鞋子,宁邵啊了一声,后脚跟用力才没有让鞋子丢掉。
      一来二去,两人居然被挤到了摊子旁。
      在他们前面,还有一个穿着书生装的男人,正温和地在和摊后卖田螺的女子说话。
      那女子被男人身影挡住,看不见模样,只能听到她娇俏的声音,男人不知道谈到什么,惹得女子掩嘴笑起来。
      “哎呀,卖田螺的小娘子回来了!”宁邵只看见女人背影,大喜。
      而施傅兴却突然停下步子,也是恰好,摊子后的女子微微侧头,恍惚间,露出一张艳丽又熟悉的容颜。
      耳边响起宁邵的话:“那我不如直接和离了去,找他一个更好的,岂不两全其美?”
      “啊,怎,怎么是嫂夫人?!”
      宁邵面上的喜悦被震惊所替代,他万万没想到,卖炒田螺的小娘子会是嫂夫人,那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让施兄听去了?
      如此难免心虚不已。
      周围沸沸扬扬嘈杂不休,摊子被里外围住,其中多半是县学的书生,施傅兴平日里独来独往,不认识他们,宁邵却是认识的,他指着前面的男人道:“那不是贾秀才吗?”
      贾秀才全名贾子宏,并不是秀才,只因学识出众得此称呼,对方是县学有名的官二代,家世和长相都比农家子的施三郎来得出众,是以前者高朋满座,后者只是一个“独人”。
      宁邵单纯的疑惑,并没有多想,转头却看见施傅兴的脸色漆黑如墨,顿时打了个寒颤:“那个,施兄,没想到是你的家人在这里卖田螺……”
      后面的话越来越低,因为他看见施傅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宁邵干咳几声,手指扣扣脸颊,尴尬地不知所以。
      他以为施傅兴是不喜欢自己家里人出来卖田螺,毕竟自古士农工商,商人为下,如果不是几年前新帝登基,废除“商人及其子弟不可科举入士”的制度,他根本没有机会参加考试。
      尽管如此,商人的地位依然处于底层,被大多数人瞧不起。
      自觉已经明白施傅兴生气的原因,虽然和施兄相交不久,但宁邵多多少少了解这人的性格,为人孤僻,做事比较古板,正想多说几句,突然被施傅兴一把按住头皮,毫无准备地朝地上摔去!
      宁邵大惊,这是想杀人灭口啊!
      求生的欲望让他霎间挣扎起来,却被施傅兴硬生生半揽着侧过身,不耐烦地低嗤:“别动!”
      “……”原来只是想让他低下头。
      转眼间经历“大悲大喜”,宁邵觉得胸膛里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乱跳,他听见身后有人走过去,是贾子宏的声音:“邬姑娘也会对对子?”
      “什么对子?”邬颜的声音温柔清脆,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似的有气无力,“如果不会怎么办呀?”
      贾子宏轻笑:“不会也没有关系,还有一些前人所做诗句,以姑娘的聪明才智,想来肯定了解。”
      邬颜嗯了一声,听起来很感兴趣。
      谈话声渐渐远离,宁邵被扼住的脖子终于解脱,只这么一会儿,额头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而做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半点儿没有解释,直接丢下他从人群中追出去。
      “哎!施兄!”
      眼见已经排到摊子前,宁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还是在原地等着。
      ……
      贾子宏带着几包麻辣田螺回来,一同摆文摊的其他学子纷纷凑上来:“贾兄快点,我已经被这味道折磨地腹中嗡鸣,饥肠辘辘。”
      “林兄滴水未进有此感觉倒不稀奇,只是在下半个时辰前刚吃过三个锅饼,现在同样如此感觉!”
      “哈哈哈哈看来这炒田螺实在妙,我见刚才聚缘楼那边派过来一个小厮,肯定是闻香而来!”
      “若聚缘楼能做这菜,对我们来说不为是一件好事。”
      众人不由得回想起县学食堂的饭,一时间全部点头同意。
      “诸位莫急,”贾子宏开口:“在下买了五份,另外还有十个野菜饼,十个栗肉包子,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
      “还是贾兄想的周到。”
      学子们纷纷夸赞,贾子宏无奈摇头,转身对邬颜说,“邬姑娘能否先在这儿稍等片刻,在下去给姑娘拿钱。”
      邬颜点点头,她这会儿正在看摊子上的诗词,像什么“七夕今宵看碧霄”,又或“双星何事今宵会”,都是后世颇为有名的诗句,便说:“贾公子随意。”
      她就站在摊子前,认真地看那些诗句,周边还有几个刚过来的女子,那些自然有人招待。只有邬颜……有年纪小的学子看她模样俊俏,忍不住红了脸,年纪大的却敢开口问话:“小娘子要不要对一对,只需三文钱,如果对的合适,还有彩头可拿。”
      邬颜挑起眉,眼睛如星河般灿烂:“彩头是什么?”
      “喏,就是这些。”看她感兴趣,学子笑着指向后面挂着的彩灯,“这些彩灯上面的诗画可都是咱们贾大才子亲手所挑所写,只要小娘子对上任意一个对子,就可以在里面挑选。”
      邬颜早就看到那些花灯,其中有一个上画嫦娥奔月之图,飞天姿态优美,一身华服随风飘摇,栩栩如生,很难想象夜里点亮后会是什么样的美景。
      “怎么样,小娘子喜欢那个?”年长的学子眼睛尖,一眼就看出邬颜喜欢的那盏,笑嘻嘻道,“那就对一对子,只需三文钱。”
      “好吧。”邬颜被说服了,认真翻了翻桌面上的古诗词,大多数属于有点眼熟,但仔细想却想不出来的那种。
      也是,如果太简单,他们岂不赔钱?
      突然,白皙的手指落到某一张纸上,静止不动了。
      “小娘子有想法?”
      邬颜扬起嘴角,点点头。只见纸条上面写着七个飘逸的大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其中力度隐约穿透纸面。
      这句千古名句恐怕连小学生都会背,邬颜未多想便接出下句,却不想旁边出现一人,用更大的声音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邬颜和年长学子同时看过去。
      是一个打扮精致的豆蔻少女,穿着大红色的长裙,带着一名丫鬟,眉目间尽是高傲:“出自秦观的《鹊桥仙》,很简单,是个人就知道。”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邬颜一眼,但不知为何,看过之后仿佛更生气了。
      之后红衣少女倨傲地对着年长学子说:“我要那个花灯,给我吧。”
      手指指的正是邬颜看上的嫦娥奔月。
      “……”
      邬颜眼睛渐渐眯起。
      年长学子看见是她,脸立刻变垮:“哎哟,祖宗你怎么来了?”
      “谁是你祖宗!”少女不耐烦,“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有,贾表哥呢,我刚才还听说他在这呢,怎么我一来人就没了!”
      “贾兄去后面拿东西,很快回来。”年长学子嗫喏道。
      “那我就在这等他!”少女趾高气扬,然后对身后的翠竹使眼色,对方立刻高声迎合,“没错,我们就在这等表公子回来,你这书生还不赶快把我家小姐的花灯拿过来,莫不是想要耍赖吧!”
      “可这,分明是这位小娘子先对出对子。”
      “胡说八道!”翠竹挑剔地指着邬颜,“就她穿的衣服,哪里是能读书的人,怎么可能对得出对子!”
      吵闹声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聚集过来,听到翠竹的话,纷纷点头同意。
      “我家穿的都是这种麻布衣裳,可是我家里只有钱送小儿子去读书。”
      “可不是嘛,普通人家哪里有闲钱送姑娘家读书,反正迟早嫁出去,还不如好好干活,将来能找个好点的娘家。”
      人群中,施傅兴忍不住蹙起眉头。
      他跟过来,无非是受到宁邵说的话的影响,觉得邬颜对贾子宏的笑容特别刺眼,但此刻看到邬颜被人欺负,心里又有些不得劲。
      文摊前的少女听到这些人的话,挑衅地看了一眼邬颜。
      邬颜本不想搭理,她自诩没有做过任何事情,和这丫头也素不相识,结果就因为和贾子宏说过几句话便被对方视为眼中钉。
      呵呵。
      她可不是什么包子,任谁都能上来踩一脚,尤其这种熊孩子,讨人厌的紧。
      想着上辈子家中的熊孩子被自己治得服服帖帖,每次见面后都从一个个的大魔王变成小鹌鹑。
      余光看到什么,邬颜笑了笑,直视这位贾公子的表妹:“不巧,我虽然穿的衣服是麻料,但恰好读过几本书。”
      “哈哈哈,你会读书?”少女翻了个白眼,摆明不相信。她现在的名子叫庚双,是县令的千金。之所以说是现在的名字,在于她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上辈子的庚双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大学期间不好好学习,导致毕业连挂六门,找工作困难,拖拉了半年,才在家里人的帮助下走后门进了一个小公司当文员。
      谁知道一睁眼来到了古代,成了县令的女儿,还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竹马表哥,可把她高兴坏了。
      在庚双心里,古代的女人都被封建主义荼.毒,哪有她这个接受过先进思想的女性优秀?
      所以对和贾子宏接触的邬颜,那是一点儿也看不上。
      “如果你能背下来这首诗,我就相信你认字。”庚双扬起下巴,目中无人道。
      周围人也在起哄:“对啊,背一背不就知道了。”
      邬颜笑容渐冷:“我为什么要背?”
      “不背就说明对子不是你对出来的!”
      邬颜说:“那你怎么证明不是你剽窃的我?”
      “我抄袭你?怎么可能?!”
      “你这村妇休要胡说八道!”翠竹得意地告知于众,“我家小姐三岁读诗,五岁出口成章,哪里用得着抄袭!”
      “怎么就不可能?”邬颜嗤笑,她看到对面贾子宏正往这儿走来,扬声道,“刚才这位公子也说了,词是我先念出来,而后姑娘又说,所以很有可能是你抄袭。”
      “你就是一个村妇!能有什么本事!”
      “村妇怎么了,村妇吃你家大米了?”
      邬颜听到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反问,“请问是当朝哪条律法规定村妇不能读书吗?”
      别说,还真没有,所以庚双和翠竹被这一连串的反问砸懵了,一时间只能待在原地干瞪眼。
      施傅兴听到自己妻子的话,眼睛里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原来平日里,他这妻子还是对自己口下留情了!
      不知想到什么,某人打了个寒颤,连他都觉得有道理,其他单纯围观的百姓自然也被说服,纷纷倒戈邬颜:“没错,村妇怎么了,我也是村妇!我们一家人都是村妇!”
      “这是谁家的女眷,又蛮横刁又钻,小心嫁不出去咯~”
      “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庚双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得尖利,她的丫鬟和围观的众人破口大骂。正此时,贾子宏返回来,看到这幅“剑拔弩张”的场景,温和的面容变得布满阴云。
      他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抓住庚双的胳膊将其拉到身后,对着邬颜歉意道:“抱歉邬姑娘,这是你的钱,一共三十文。”
      “嗯,谢谢。”邬颜接过去,尽管被人这般侮辱,面上依然笑意浅浅。
      见邬颜并没有因此对自己表露不满,贾子宏松了口气,转而更加对庚双不满,训斥:“双儿不要胡闹!再如此,我必定告知舅母!”
      “你凭什么骂我!”庚双眼睛委屈地发红,“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根本不是我的错!”
      贾子宏眉头紧皱,他对这个舅家的表妹算是厌烦到骨子里:“翠竹,送小姐回去。”
      “不,我不走!”庚双大喊,她挣脱贾子宏的手掌,转头死死盯着邬颜,恶狠狠道:“你这个贱.人,休想嫁给表哥!”
      说着随手抓起桌子上未拆开的田螺,用力朝女人扔过去。
      “小心!”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谁都没有猜到,一个大家小姐会做出这种泼妇般的事情。
      叶子在空中划过弧线,邬颜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躲开,就在她闭上眼被迫接受这一切的时候,斜角处突然出现一人,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哗啦——”
      漫天汤水将白色衣裳弄脏,像雪地里沾染上污黑的渍迹,突兀又狼狈——不过好歹是护住了。
      围观者松了口气,随后过去的贾子宏手停在半空,尴尬道:“邬姑娘?你没事吧?”
      “呜呜!”邬颜被人紧紧抱着,说不出话。
      贾子宏怒道:“你是谁,还不赶快松手!”
      抱住邬颜的人顿了顿,这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虽然瘦削但看骨相还是不错的脸。
      ——施傅兴阴沉地盯着贾子宏和庚双,声音沙哑:“她不会嫁给你的表哥。”
      “因为……”
      “她是我的妻子。”

野菜饼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