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身死,你们家的墓冢里,不过是添了一条冤魂而已。倒不如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于我而言,也不过是蜉蝣撼树,痴人说梦而已。”宋南楼没等谢文韬说完,抢先说道。
谢文韬终于转过头来。
月华如练,映在他身上,明动柔和,恍惚间像是从天上宫阙走来的谪仙。
宋南楼痴痴地凝视着他,忘了说话,忘了身在何处,忘了今夕何夕......
谢文韬眼前这个刚硬的男子,此刻已被蚀骨之痛,瓦解了最后的倔强。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沙漏不息。
任它唱尽五更鸡,任它明月下楼西。
“我父王有过两个嫡妻子,九位妾室,我们十九个兄弟,我排行十四。我的两个嫡母,一位是太原王氏,山东士族的七姓十家之一,曾被景宣帝下旨禁止七姓十家相互通婚,你可以想象他们的势力有多大,已经遭到皇帝的忌惮。”
宋南楼喜欢听谢文韬讲话,但又怕他一次讲得太多,就像一个贪爱糖果的孩子,既爱吃糖果,又害怕糖果被吃完。
但谢文韬还是接着讲下去了:“我的第二位嫡母是河东裴氏,就是一门出了五十九位宰相的那个裴氏。即便妾室之中,也多是五品七品的门户,唯有我娘亲,是京都第一歌舞姬。”
宋南楼有些讶然,他真的没想到,如今堂堂的宁熙小王爷,竟是这样低贱的出身。
“想必老王爷一定与令堂很相爱!”
“你说得没错,我父王很宠爱我娘亲,但他毕竟军务繁忙,这后院之中,还是我嫡母管事,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几位庶母生下的儿子,莫名其妙的夭折。当我出生的时候,我娘亲就买通了稳婆和她房里的婢女,阖府里都瞒着,说是生了个女儿,我自小穿女儿家的衣裳,梳女儿家的发髻,学女儿家说话和走路。”
宋南楼眼中热泪涌动,如果可以回到那些屈辱的过往,他情愿陪他一起抵挡岁月的侵袭。
谢文韬倚在窗前的胡榻上,继续回忆往事:“直到我十岁的那年,我娘亲去世,我的真实身份才暴露,阖府里都笑话我不男不女。恰在那时,皇帝下旨让各地藩王和节度使,各指派一位公子前往京都给皇子陪读,父王无奈之下,就把我送到了京都。”
“那我以前在弘文馆怎么没见过您啊?”弘文馆在宫里,是供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只是司慕辰的皇子都比宋南楼小得多。
谢文韬嘴角牵动,苦笑着:“我们这些外埠送来的公子,说穿了,就是被皇帝押在京都的质子,都是在家里不受宠的居多,哪里会让进弘文馆读书,都是在国子学罢了。”
“原来如此。”宋南楼闻言,还真有些意外:“皇上诏命既然说是给皇子伴读,怎么能把人安排到国子学呢?”
“你想啊,那么多的世家公子,如果都安排在弘文馆,难保不会传讲宫中秘辛,皇上也是要体面的,他是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您说得有理。”
“记得有一次,朔方节度使的儿子把我打成重伤,国子监祭酒怕承担责任,隐瞒了我的伤情,是令尊坚持求皇上传了太医,给我诊治的。”
第76章 舞姬[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