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角落里——
党洋垂头缩在位置上,发痒的嗓子断断续续的发出些零碎的闷咳。
白齿不受控制的咬上了虎口,愈来愈重,尖锐的疼痛在手上蔓延,他却对此毫无反应。皮肤不断被挤压,承受到极限般破了口,赤色的,温热的,难以让人抗拒的血液涌出,他慢慢探出舌尖,轻舔了一口。
“……!”
好香。
没有铁锈味,那是一种甘甜,散发着清香的解毒剂,他的嗓子不痒了,那股令人难受的闷也消失了。
他开始用力吸允了起来。
不够,血流的太少了……
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党洋再次加重了力道,他发了疯的咬着,伤口被牙齿啃食的越来越大,皮肉绽开,他眼中的解毒剂逐渐变多了起来。
江稚眼皮一跳,立马大步走上前,揪起了他的头发。
被迫仰起头的少年眼神浑浊又带着几分疯狂,白皙的下巴全都是血,手背更是皮开肉绽,江稚拍了下他的脸,见人还没清醒,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清脆的一响,利落极了。
党洋终于回过了神。
脑中有着片刻的空白,直到火辣辣的痛楚传来,模糊的记忆被一点点放出,他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刚才……”
他变了调的音节带着无法掩饰的后怕,干裂又猩红的唇不可控的颤抖了起来,江稚从桌兜里拿了个空牛奶瓶,瓶口对准了党洋的手。
后者下意识的把手抬了起来,任凭鲜血向瓶子内流动。
“想说什么?”江稚扫了下双眼失焦的少年,又看向了他因疼痛而不断抖动的手。
党洋张了张唇:“我刚刚……”
江稚拿着瓶子坐在了他对面,手撑着脑袋点了点头:“嗯,差点吃了自己。”
湿意涌上眼眶,党洋看着对面女人坦然自若的神色,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
这是他第三个副本。
最开始进入灵村时,他虽然害怕,但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其他原因,总在下意识的把这一切真的当成一场惊险游戏,或许是因为那时有江稚这颗大树,或许是幸运保佑,他不清楚。
第二个副本是一栋楼,他遇见了盛依,纯属是苟到了最后,危机感甚至没有在灵村时来的强烈,就连塔罗比赛,都是他抱着蹭一蹭积分,不行就闪人的想法去参加的。
直到没有人站在他身后,他一个人面临恐惧的煎熬,这才意识到这里有多么的令人绝望。
宛如刀子划过咽喉,他声音干涩的问道——
“你真的不怕吗?”
那些怪物,尸体,鲜血,还有死亡。
“怕。”
话题变得沉重起来,江稚看着瓶子里的血发呆:“怕死。”
“那你……”
为什么能那么冷静,那么与众不同,那么……
他没问出口,但江稚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截了当的问:“觉得我很厉害?”
党洋点了点头。
“想知道办法?”
党洋再次点了点头。
“没有办法。”
她抬起眼,似乎笑了一下:“好好习惯。”
习惯尸体,绝望,还有一切。
但选择不止这一个,她还是说道:“你可以回家。”
好好上学,然后考一个心仪的大学,过着普通又平凡的生活。
“不要。”党洋想也不想就否认了这个提议,他垂头轻声呢喃着:“我爸死的那么无辜……我妈一直和我装着样子……奶奶也走不了路了,我想我爸啊,我得把他带回去,要完好无损的带回去的……”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
江稚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你觉得可能吗?”
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重重打了一拳,少年重新抬起了头。
面前带着零星碎光的眼仿佛如黑洞般要将人卷入,那神色似笑,却又冷漠,冰冷的近乎一个异端,嘴里吐出的话,又如危险森冷的毒蛇一般寒冷刺骨:“你选择了留在这里,然后毫无改变的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逃亡,接下来呢?”
党洋张了张嘴:“我……”
他很清楚是什么样的结果。
害怕,躲藏,不断祈求上天的怜悯与垂爱,恐惧,哭,然后卑微的得到目标的积分离开。
现实的令人崩溃。
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他的目标。
脆弱皮囊下的心思好猜的不像话,江稚并未安抚,嘴上毫不留情的就开始泼起了冷水:“你想的那些,都是在你的幸运女神不断保佑你的前提下。”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她歪了歪头,似乎很是困惑。
“你又不笨,害怕什么呢?”
深渊般的眸直视着少年清亮的眼,血液“滴答”一声,她轻声道——
“非常人能拥有的幸运值,好使的脑袋,反应能力……也不是特别差。”
“你本身就占了最大的优势。”
她清楚,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个笨蛋,处在舒适圈习惯的人不爱动脑,所以总是会说出一些连小孩都会嘲笑出声的傻子话。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聪明。
于是她问:“所以,你在怕什么?”
党洋眼皮一跳,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崩断的声音,在怔愣了几个片刻后,视线缓缓放在了残破可怖的手背上。
忽然,他极其突兀的,露出了一抹纯真,干净无比的明媚笑容。
“谢谢姐!”
直播间——
【……不知道为什么看的我鸡皮疙瘩发麻。】
【呜呜呜呜洋宝的爸爸怎么了好心疼呜呜呜呜……】
【不要被他迷惑!虽然好喜欢男高洋宝的颜,但是强调一点!前两场直播我是一直跟着他的!洋宝虽然怕尸体,但是对队友死亡的反应简直到达了一种漠视的态度!而且他很懂站队和推测!他只是一个新人!】
【会不会他家干殡仪馆之类的……】
【干殡仪馆还怕尸体?】
【嘶哈嘶哈,老婆好美好蛊,太美了我要被美死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有什么潜力?】
牛奶瓶的血攒了小半瓶便被收了起来,江稚从兜里掏出一卷绷带和酒精棉,不顾旁边人呲牙咧嘴的叫唤,动作快速的给他处理好了伤口。
党洋将自己在演播厅门外所听到的,一一陈述给了她,并且在提及那场游戏时,犹豫的开了口。
“我的幸运值好像有些奇怪。”
江稚拿起“自己”桌兜里的零食,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闻到了那些灯笼怪物身上的香味,但只有我一个人开始咳嗽,不对,也不能这么说……”
他一边擦着下巴的血,一边组织着语言。
“总结一下的话,我觉得我幸运值里剩下的那个百分之一,一旦生效的话,同样的环境和因素,我会比别人痛苦一百倍。”
江稚敛下眸,嘴巴没停。
这个问题,她早在和薄久对话时便想到了。
 
第94章 香水制作社(16)[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