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元旦前夕,孟冬时节,龙窑下了一场厚厚的雪。天气很冷,大国脱下了母亲做的旧棉衣,换上了姑姑缝补的新棉衣。
元旦放了一天假,大国去了小姨家,拉着妹妹去了王家庄,他告诉姑姑,他想家了,想去老家看看。
天气很冷,姑姑说她陪着去,大国摇摇头说没事,你腿脚不好,我和红珠一起去就行。到了小姨家,林乐萍担心路滑摔伤,就跟着孩子们一起去了王家庄。
这一次,大国变得胆大起来,这个死过人的大院里,以前他是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如今上了学,学了一点东西,老师也讲了关于迷信的种种常识,他确信人死不能复生,什么都没有了,哪有什么鬼存在?
当然,老师的话只是起一时的作用,起白天的作用,若是换作晚上,他一样心里发怵。
打开门,院子里落了厚厚的雪,雪上有一些梅花脚印,大概是村里的猫来过。雪花上隐隐约约有尘土,像是从房顶上带下来的。
门帘的一个角耷拉着,厨房门虚掩着。窗户纸早破了洞,纸片被寒风吹得哗啦哗啦响动。门窗却紧闭着,屋内一定很黑。
大国走上前去,向门里看了一眼,里面果然很黑。大国心里不由一紧,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红珠以为里面住着什么怪物,赶紧躲到小姨的身后,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林乐萍笑了,但笑得很不自然。她强作镇定:“大国怎么了?”
大国说,里面很黑,他怕。林乐萍笑了:“你刚才在路上不是说什么都不怕吗,你们老师讲了,这世上没有什么鬼神,都是迷信的说法。你瞧你,这一下突然变怂了?”
大国拉着小姨的手,不说话。
林乐萍走上前去,用脚碰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乐萍大声咳嗽了两声,也为自己壮壮胆。虽说她是个大人,但身为女人也胆小,这么久都没住过人了,还死过王麻子,换作谁心里都会紧张。
又一脚,左面的门也开了,屋内终于有了亮光。
“咱进去!”
林乐萍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大国和红珠还是心惊胆战,紧紧抓着小姨的手,躲在她的身后。
林乐萍拉开了灯,屋内照的刷白。
“好了孩子,不怕了。”
大国才松开手,红珠也是。
这个家,什么都没变,一年过去了,记忆似乎依稀还停留在昨日,在几年前,在父母在的某一天早上。
炕还是那个炕,旧床单趴在冰冷的炕上,被子叠成不规则的豆腐块,上面摆着两个枕头。这一切,似乎都在日夜等待着主人来睡觉。
大国想起了过去的日子,那时候很美好,虽然穷了点,压抑了点,成日过着吵吵闹闹的日子,也曾想过逃离,想过让父亲去死。但今日,觉得那些日子,是这七年来,最热闹、最温馨的日子。可惜,一切成空,再也回不到过去。
墙上有一幅挂画,是一张塑料纸风景画,下方印着日历,显示1987年。那是王喜盛当年送给父亲的。
画上的风景依旧很美,只是被油烟和灰尘遮住了艳丽的色彩,这很像现在的光景,被父母的失踪,让这原本美好的生活蒙上了抹不去的阴影。
地上,父亲的火盆还在。铁盆里的灰还是满满的,一点都没有减少;烟灰上面,还留着半截旱烟卷的屁股,那是父亲离家前的那一夜抽的。
这一切,熟悉得再不能熟悉了,
第98章 泣血往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