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好嘲笑我?他比我还脏呢,说不定还缺胳膊断腿了,说不定我还嫌弃她呢!”
“呸呸呸!”邵佳佳年纪轻轻,倒是迷信:“说句吉利话吧!”
只要他能回来,无论怎样的结局,我都能接受。
这是这句话,简欢没有说出口,而是推着她上车:“你快回去吧,车还在等你呢,不用担心我,我没事。”邵佳佳也不矫情,直接上了车,目光却没有离开简欢。
说来好笑,两人的关系明明是尴尬的,这几日相处下来,却变得彼此欣赏。
简欢和邵佳佳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三天三夜的时间已是突破极限,她站着都有些恍惚,可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清醒。
她想着,说不定,奚辞下一秒就出现呢!
可惜,奇迹没有出现,暴雨倒是再一次降临。
雨已经停了几天,却不想在这天夜里,忽然再一次暴雨,毫无预兆,救援工作被迫暂停,同时为了志愿者和媒体工作人员的安危,政府让紧急撤离,只留下救援官兵。
简欢不愿意走,可是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什么也帮不上,只会添麻烦。
所以,她还是要走。
这些天,简欢一滴眼泪也没有留,可不知为何,被迫撤离的那一刻,她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忽然就哭了出声。
雨很大,浇在脸上有些疼。
这些天,她在救援基地来回无数次,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故事,这会儿见她哭,也无人催促,无人指责。
简欢就这样,歇斯底里地嚎着,宣泄着内心的压抑。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比起伤心,更多的是绝望。
她这么多天的等待,这么多天的期望,在雨落下的这一刻,都成了空。
即便奚辞还活着,这场雨一下,气温骤降,他是否能够等到救援?
简欢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象。
周遭一片喧闹,是大家在紧急撤离,是官兵在加固帐篷。
简欢浑身湿透,却也不觉得冷,正准备上车,却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起初,她以为是错觉,是癔症。
可当她回头,看到远处那个飞快地跑向自己的人时,她知道,那是真的。
那是奚辞。他穿着她送他离开那天穿的那件黑色外套,虽然上面已经沾满了泥浆;他的脸上有伤口,被雨水一冲,显得触目惊心;他的裤子已经破了好几处,露出的皮肤上都是血。
他一点都不精致,不像是他。
可是,简欢知道,那是奚辞。
因为,他在叫她。
“简欢。”
他在笑。
而她仍旧在哭,哭得浑身发颤,直到他跑过来,抱住了她。
他的衣服像从冰水中捞出,又湿又冷,可简欢还是紧紧地任由他抱着自己。
她想,真好。
你还是回来了。
后来简欢无数次回想起这个夜晚,除了惊心动魄,更多是感叹生命的神奇。
因为,当天夜里,玉秀山再次出现山体滑坡。
如果奚辞再晚出来,或许,她已经离开,或许,他就会碰上山体滑坡,或许,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简欢不敢深想。
奚辞不仅回来了,他的四个学生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虽然形容狼狈,但除了一个小胖子被山石砸到脚外,基本都是皮外伤。
出事那天早上,在房子倒塌之前,他已经带着学生从玉秀小学撤离,但因为山路都被阻断,他们没法下山,被困在了山里,好几次出来寻找下山的路,都与救援队伍完美错过,这几天,他们就这样,靠着双手双脚,扒开了山石和泥沙,硬是走下了山,在暴雨来临之际,遇上了正在紧急撤离的救援团队。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一时间也很难讲得清。
她想,他回来就好。
奇迹不是没有出现,而是它迟到了。
她抱着他,始终没有松手。
奚辞也就这样,仍由她抱着。
他的几个学生已经被拉走,不知谁临走前说了一句:“奚老师病了。”
简欢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下的温度不寻常,他的衣服是冷的,可是他的身体却是滚烫的,他在发烧。
简欢终于松开了他,跟着他一起进了临时搭建的医务室。
奚辞的脸在昏暗的光中显得苍白。
她看着医生给他处理伤口,上吊瓶,或许是紧绷的精神松懈了下来,这会儿竟然有些困倦。
迷迷糊糊,她听见奚辞问。
“谢谢你,简欢。”
她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还记得你给我的行李吗?你放了两包小熊糖,我没有拿出来,靠着它们,我们五个人才能撑到现在,否则早已经饿死了。”
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
她在收视行李的时候,随手放进了两大包小熊糖,那是她最喜欢的,从超市买的,还是超大包,占据了他背包大部分空间。
奚辞不喜欢吃糖,她以为他已经拿出来,却没想到,他带着它们上了玉秀山。
更没想到,这两包橡皮糖,在危急时刻派上了用场。
奚辞也不知道,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拿,连手机和证件都被丢下,唯独带上了这个空空如也,只剩下两包糖的背包。
或许,是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雨,仍旧在下。
简欢终于还是撑不住,靠着湿冷的帐篷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轻轻地吻了吻自己的额头。
帐篷外风雨交加,可简欢却睡得安心。
因为,爱的人就在身边。
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害怕。
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我路过荆棘,我穿越风雨,我走了这么远才与你相遇。
除了生死,没什么能够将我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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