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老五冷哼一声:“小六,咱刚刚才杀了那恶贯满盈的秦氏一族,完成了齐候派下的任务,这会儿你又假惺惺在乎一个富家少爷的下场作甚?要我说,凡是这种富家子弟,随便哪个手里都沾满了咱们农民的血,杀了又如何!”
冯六闭上了嘴。
最终,还是一脸阴毒的鹤二开口打了圆场,阴阳怪气道:“这孩子衣服料子不错,扒了能卖不少钱呢。况且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丢在这儿有点可惜了。”
“那就先带着,到了下个县城就卖掉。”说道最后,人拐子刘老五也没脱离自己的老本行。
溪水是这片深林的地标。
跃过溪水继续向北,出了林子就能到与蒲家庄不相连的另一条大道。
这伙人花了一个晚上横穿深林,之后不知从哪儿弄来几根扁担行头,装作路过行商的模样,带着孩子沿大道向长山方向走去。
长山县在淄川北边,紧邻新城和邹平,是附近各路交通的枢纽,若想继续北上,必须经过长山县中转。
所以长山也是鱼龙混杂之地,常有三教九流的各类人马途径此地,本地居民也做惯了迎来送往的生意,毫不在意进城的人来自何处,去向何方。就连通往长山的各条道路上,沿途歇脚的茶馆都比别的地方多一倍。
一伙人连夜走了十里地,终于在一个路边茶摊停下,准备吃点东西歇歇脚。
天色蒙蒙亮。
蒲松龄呻吟一声,捂着疼痛的后颈醒了。
他睁眼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沾满陈年污垢的木头桌子,脏的可以直接刮下二两油腻。视线向上移,紧接看到坐满桌子四周的彪形大汉,一个个胳膊比他大腿粗,手背上全是黑乎乎的汗毛,脸上带着某种异样的默契,不约而同的沉默着吃烧饼,喝茶水。
桌上还摆了一碟煮花生。
他眼珠转了转,意识到自己并不在蒲宅,顿时心底一惊,张嘴想要叫。
下一秒,他身旁的一个粗狂汉子伸出一只大手捂了他的嘴,指关节掐着他的脸骨,硬生生卡住了他的叫喊声。
“小弟,你看清楚了四周再叫。咱们现在不在家了,你可别把你那些惯坏的臭毛病带出来跟我耍!”
茶摊的老板拎着茶壶过来给众位男人续茶,看到汉子粗暴的手段和小孩眼睛里打转的泪珠,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蒲松龄顿时看向老板拼命眨眼,“唔唔”地挣扎起来。
粗狂汉子见状,扭头冷笑了一声:“让店家见笑话了。这是我家小弟,被娘带在身边从小宠坏了。这次我出门便带他出来长长见识,也收收骨头,免得被女人养成一副娘们兮兮的样子。”
茶摊老板连忙收回目光,殷切点头:“应该的,应该的,男孩还是要出门长点见识才好。”
粗狂汉子哈哈大笑,低头将额头怼在蒲松龄的额头上,恶狠狠道:“听见了吗?小弟,别耍性子,睡醒了就好好跟着哥哥走。”
蒲松龄震惊,不敢相信粗狂汉子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而茶摊老板竟然相信了他的瞎话?!
他想要挣脱汉子的手掌,却发现不论怎么挣扎,那双手掌都像铁似的铸在他的脸上,硬生生捏的他脸庞骨头肿痛,呼吸困难。
他眼泪簌簌往下落,想要找小翠,又想让父亲快来救他,可想见谁都没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么落入的这伙人手中。
莫非,天要亡我?
忽然,他睁大了眼睛,目光直愣愣看向粗狂汉子身后,只见浑身半透明的聂小倩趴在他背上,一脸焦急,两只手臂死死扣着他的胳膊,徒劳地想掰开他的手臂。
可女鬼轻飘飘毫无存在感,粗狂汉子根本没察觉自己身上背了一只鬼。
蒲松龄忽然哽住,心里生出一丝希望。
聂小倩!
聂小倩还在他身边!
谢天谢地,他至少不是独自一个人落入贼窝。
刘老五见蒲松龄不再挣扎,以为他终于老实了,便松开手掌,作势拍了拍他的脸蛋,“这就对了,小弟,乖乖听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蒲松龄捂着自己的脸颊干咳了两声,红着眼圈,狠狠瞪了粗狂汉子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压低声怨愤道:“你是谁?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绑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茶铺的老板抬头看向这边,瞄了一眼,立即缩回脖子,不敢再看。
一众汉子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身材魁梧,单围坐在桌边就仿佛泰山压顶似的,此时笑起来更是连桌面都在微微震动,压迫感十足。
蒲松龄大喊的嗓子霎时哑了火,看着周围一圈凶神恶煞的壮汉,心底一凉,嘴唇哆嗦了一下,狠狠咬住了下唇。
一伙人笑完,各自啃烧饼喝茶水,不再理会他。只有坐在他旁边的壮汉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是谁?哼,你不配知道!”
没人回答他的话,仿佛在这些绑匪眼里,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蒲松龄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感受到十足的难堪。他咬着下唇偷偷抬眼去看聂小倩,只见聂小倩已经气红了眼,悬在空中狠狠抓挠大汉,从他身体里穿来穿去,一边穿透人体一边气呼呼喊道:“穿死你!穿死你!大坏蛋!竟然敢把小松龄拐走!还要卖掉!你们这帮杀人犯!人贩子!去死去死去死!”
聂小倩说的乱七八糟,蒲松龄却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被一群人拐子给劫走了!而且这群人拐子还动手过杀人!
不行,他必须要逃跑!
第二十章 失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