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定襄侯写给乌桓八王子的那一封。”
沈婉闻言,恍然大悟,“所以,太后杀我就变成了杀人灭口,我的身份反倒成了欲加之罪?”
萧祈年点头,“我把信给圣上看了,告诉他,外臣非宣召不能入后宫,请他看在手足情分上,用这封信去向太后换你平安。”
“定襄侯是他的亲舅舅,太后是他的亲娘,你不担心他拿了信之后,连你一起除掉?”
“那就是我看错了人。”萧祈年淡淡地回答。
“你还真是相信他。”
“他想做一个好皇帝。”
“好皇帝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沈婉言尽于此,并不打算就此事与萧祈年继续争论下去。
她知道,萧祈年是相信小皇帝的,或者说,萧祈年相信人心中的善意。
但是她不信,至少她不会相信一个在郑太后和定襄侯身边长大的人。
“现在信落在小皇帝手里了,你打算怎么办?”
“以我看人的眼光,十有八九不会错的。”
他相信,拿到了定襄侯罪证的小皇帝会秉公办事。
沈婉无言以对,转而打趣道:“相面这么准,不如以后你出去摆摊算卦好了,还能补贴王府家用。”
“好主意。”萧祈年一本正经地点头,“多遇上几个郑安之那样的蠢蛋,说不定咱们晋王府以后就不是朝廷里第一穷的王府了。”
“你还顺杆儿爬。”沈婉一面掩口笑,一面轻轻打了他手臂一下,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你把暗中传信的罪名栽给了郑安之,那齐恒文呢?摘得一干二净?”
“想保住宁国府,避免永宁被牵连,只能将他摘出去。”萧祈年揽住沈婉的肩膀,垂眸看她,慢悠悠地道:“或者,你改主意了?你若是改了主意,我再去圣上面前补一句。”
“能不牵连永宁郡主自然好。”沈婉顺势靠在他身上,又道:“可就这么放过齐桓文,也太便宜他了。”
萧祈年微微一笑,“肃慎城是多少将士浴血沙场才保住的,他已然起了献城的心思,我若还留他在世上,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战死的英魂?”
“那可是宁国公的孙子,留神别给自己树敌。”
虽然沈婉也觉得不能放过齐恒文,可也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萧祈年与宁国公结下仇怨。
“还是那句话,我看人的眼光,很准。”
沈婉怔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将齐恒文叛国的事情告诉给了宁国公,并且相信宁国公会大义灭亲,亲手处置了齐恒文?
“别人我不知道,宁国公可是只老狐狸。”沈婉终于还是忍不住驳他的话,“他当年能不顾是非黑白,冷眼旁观沈家受难,不施援手,让整个宁国府置身事外,今时今日未必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孙子,联手定襄侯和太后,除你而后快。”
萧祈年只是面带笑意的听着,并没有想要说服沈婉的意思。
“你觉得我是带了偏见?”沈婉从萧祈年臂弯里挣扎出来,与他对面而立,直视他的眼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我不提防。”
萧祈年垂下目光,不与她对视,仍旧安静地听着。
“我知道,对于你而言,小皇帝是你的手足,宁国公是你自小就认识的长辈,你对他们的戒心自然是轻的,但盲目相信他们的结果,很可能是一败涂地。”
他还是不回答,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避免与她起争执。
“这些年你从嫡长子变成闲散王爷,人心易变的事经历得还少吗?”沈婉皱眉看着萧祈年,“一定要等吃一堑之后才长一智,撞了南墙才知道墙是硬的?”
回答沈婉的只有沉默,萧祈年带着微笑的沉默。
他用温柔而坚定的眼神看着沈婉,什么都没有说,但已经给出了答案。
沈婉愕然半晌,苦笑道:“算了,你这人向来固执,我说了也是白说。”
“即便看错了人,代价也是我付得起的。别忘了,晋王府的背后还有获麟亭。”萧祈年终于开口了,“你说得没错,你我这些年见过的事都太多了,多到连信任都已经是一种奢望。”
沈婉略一沉吟,问道:“若他们没有通过这场考验呢?”
小皇帝包庇定襄侯,宁国公包庇齐恒文,两方反而联手对付他这提供证据的人。
萧祈年仍旧只是回以一笑,转头看向屋外渐沉的夜色。
若连叛国都能轻易饶恕,那么皇帝也就不配再当皇帝,国之栋梁也就不配再继续位高权重。
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只等着一个结果。
而这个结果,已经随着夜色到了晋王府的门口。
信任是一种奢望[2/2页]